周六的阳光格外慷慨，透过公寓客厅的落地窗，在地板上织出一张金色的网。羽墨正坐在沙发上翻着一本画册，指尖划过莫奈的《睡莲》，耳边忽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紧接着是胡一菲标志性的大嗓门：“都给我出来！有大事宣布！”
书页被惊得抖了抖，羽墨抬头时，正好看见胡一菲抱着一个纸箱从走廊冲出来，张伟趿拉着拖鞋跟在后面，手里还举着半根没吃完的油条。“一菲姐，什么事这么急？我这早餐还没吃完呢。”张伟含糊不清地说，油条渣掉在地毯上，被迅速跑过的咖喱酱踩了个正着。
“少废话。”胡一菲把纸箱往茶几上一放，拍了拍手，“鉴于最近公寓气氛太沉闷，本小姐决定组织一场‘情侣默契大挑战’，增进一下大家的感情。”她特意加重了“情侣”两个字，眼神在客厅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羽墨和天宇身上，带着点不怀好意的笑。
羽墨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往旁边看了一眼。天宇刚从厨房端着水杯出来，听到“情侣”两个字时，脚步顿了顿，目光和她撞在一起，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慌乱。自从那天在客厅达成“顺其自然”的约定后，他们在林薇和张远面前尚且能维持“普通室友”的体面，可面对胡一菲这种自带八卦雷达的人，总觉得那点小心思藏不住。
“情侣？可我们这儿不全是情侣啊。”赵海棠从房间探出头，手里还抱着他的吉他，“我跟大力……”
“没说必须是真情侣。”胡一菲打断他，从纸箱里掏出一沓彩色卡片，“临时搭档也行，重在参与。张伟，你跟大力一组。”
“啊？我跟大力？”张伟嘴里的油条差点喷出来，连忙摆手，“不行不行，大力可是我未来的……”
“少贫嘴。”胡一菲眼一瞪，“要么组队，要么负责打扫整个公寓的卫生，包括厕所。”
张伟立刻闭了嘴，悻悻地看向坐在书桌旁看书的诸葛大力：“那……大力，委屈你了？”
诸葛大力推了推眼镜，合上书：“可以，正好测试一下非情侣的默契值。”
“悠悠！关谷！”胡一菲又看向刚从画室出来的两人，“你们俩必须参加，给大家做个示范。”
“没问题啦！”唐悠悠立刻举手，挽住关谷神奇的胳膊，“我跟关谷的默契，那可是经过无数次考验的！”
关谷用力点头：“没错！我们连吃泡面放多少调料包都能同步！”
“赵海棠，你跟咖喱酱一组。”胡一菲指了指还在纠结的赵海棠，“别跟我提你那破诗，再磨蹭就罚你写一百首藏头诗夸我。”
赵海棠立刻蔫了，不情不愿地走到咖喱酱旁边：“好吧，不过先说好了，输了可别怪我。”
“谁怪你啊，”咖喱酱啃着苹果，含糊不清地说，“重在参与嘛，而且我觉得我跟海棠的默契肯定比张伟他们强。”
张伟立刻不乐意了：“凭什么啊？我跟大力……”
“好了好了，最后一组。”胡一菲拍了拍手，成功制止了即将开始的争吵，目光再次投向羽墨和天宇，“羽墨，天宇，你们俩一组。”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赵海棠甚至停下了和张伟的斗嘴，手里还保持着拨吉他弦的姿势。羽墨的脸颊微微发烫，手指无意识地卷着画册的页角，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推脱——他们现在的关系，说是情侣吧，还没正式向大家坦白；说是普通朋友吧，那些藏在细节里的默契又骗不了人，真要参加这种考验默契的游戏，怕是要露馅。
“我们……”天宇刚想开口说“不太合适”，手腕忽然被轻轻拽了一下。他低头一看，羽墨的指尖正搭在他的袖口上，力道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她抬眼看他，睫毛颤了颤，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参加吧，没关系。”
她的眼神很亮，像盛着细碎的星光，带着点鼓励，又有点豁出去的坦然。天宇的心忽然就定了下来，那些顾虑像是被她这轻轻一拽，全都抛到了脑后。他点了点头，抬头看向胡一菲：“好，我们一组。”
胡一菲的眼睛亮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果然如此”的笑：“这才对嘛。好了，各组人员到位，游戏马上开始。”
诸葛大力推了推眼镜，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规则是什么？需要记录数据吗？”
“简单。”胡一菲从纸箱里掏出一个抢答器和一个计分板，“一共三轮游戏，每轮考验不同的默契维度，得分最高的组获胜。奖品是……”她故意卖了个关子，从纸箱底层翻出一个印着“最佳情侣”字样的奖杯，底座上还粘着几颗闪亮的水钻，“这个限量版情侣奖杯，以及由张伟赞助的……一顿海鲜大餐！”
“什么？我赞助？”张伟跳了起来，“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刚刚。”胡一菲挑眉，“你要么赞助，要么现在就去刷厕所。”
张伟瞬间蔫了，耷拉着脑袋：“行吧，海鲜就海鲜，反正我最近减肥。”
羽墨和天宇悄悄走到沙发的另一端，和其他组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混合着阳光的味道，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搔过，泛起一阵细微的痒。“等下……要是问到奇怪的问题怎么办？”他压低声音问，指尖有点发凉。
“不知道。”羽墨的脸颊泛着红，目光落在那个闪着水钻的奖杯上，“就……就假装是临时搭档，随便蒙呗。”
话虽这么说，她的心里却不像嘴上那么坦然。他们一起住了两年，彼此的习惯喜好早就刻在了心里——她知道他喝咖啡要加两勺糖，他知道她画画时喜欢听白噪音；她记得他过敏的花粉种类，他记得她每个月那几天不能碰凉的……这些藏在日常里的默契，要是在游戏里暴露出来，怕是想瞒都瞒不住。
“第一轮游戏：心有灵犀。”胡一菲举起一张卡片，“我提问，各组同时写下答案，答案一致得分。第一个问题：你们觉得对方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羽墨拿起笔的手顿了顿，下意识地看向天宇。他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那是他最喜欢的颜色，她记得他说过，浅蓝色像夏天的天空，让人觉得安心。而她自己，最喜欢的是鹅黄色，像初春的阳光，温暖又明亮——这些他应该都知道。
她深吸一口气，在答题板上写下“浅蓝色”三个字，刚放下笔，就看到天宇也写完了。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撞了一下，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紧张。
“好了，亮题板！”胡一菲喊道。
张伟和诸葛大力的题板上，一个写着“黑色”，一个写着“白色”，张伟顿时哀嚎：“大力，你不是最喜欢穿白衬衫吗？”诸葛大力推了推眼镜：“但我最喜欢的颜色是黑色，你没问过。”
赵海棠和咖喱酱的题板上，一个写着“粉色”，一个写着“绿色”，咖喱酱瞪大眼睛：“赵海棠，你居然觉得我喜欢粉色？我最讨厌粉色了！”赵海棠委屈地说：“可你上次买的发卡是粉色的啊。”
唐悠悠和关谷神奇的题板上都写着“红色”，两人得意地击了个掌：“我们就知道！”
轮到羽墨和天宇时，胡一菲特意提高了音量：“羽墨，天宇，你们的答案是……”
羽墨的心跳骤然加速，缓缓举起题板。上面是她写的“浅蓝色”，而天宇的题板上，赫然写着“鹅黄色”。
客厅里安静了两秒，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呼。
“哇！你们俩可以啊！”咖喱酱凑过来看，“临时搭档居然能答对？”
胡一菲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们：“真的是临时搭档？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羽墨的脸颊发烫，连忙找借口：“巧合，巧合而已。我看天宇经常穿浅蓝色的衣服，就猜是他喜欢的颜色。”
“我也是。”天宇连忙附和，“羽墨的画里经常用鹅黄色，所以……”
“是吗？”胡一菲显然不信，但也没再追问，在计分板上给他们加了十分，“算你们厉害。第二个问题：如果对方生气了，你们会用什么方式哄他\/她？”
羽墨握着笔的手指紧了紧。她想起每次自己生气时，天宇总会默默给她泡一杯蜂蜜水，然后把她画了一半的画悄悄补完，等她气消了，就拿着画过来，小声说“我觉得这里应该再加两笔”。而他生气的时候很少，唯一一次是因为她熬夜赶稿忘了吃饭，他气鼓鼓地把外卖扔在桌上，却还是守在旁边等她吃完，才把碗筷收走。
她在题板上写下“默默做她喜欢的事”，抬眼时，看到天宇也在低头写字，阳光落在他的侧脸，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认真得像在解一道复杂的数学题。
“亮题板！”
张伟写的是“讲笑话”，诸葛大力写的是“分析问题根源”，两人再次完美错过。赵海棠写的是“唱歌”，咖喱酱写的是“买零食”，又一次不一致。唐悠悠和关谷写的都是“买对方喜欢的漫画”，再次得分。
羽墨和天宇的题板又一次同步了。她写的是“默默做她喜欢的事”，他写的是“默默做他喜欢的事”，连措辞都几乎一样。
“不是吧？”赵海棠瞪大了眼睛，“这也是巧合？”
胡一菲抱着胳膊，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我看你们俩不是临时搭档，是‘老搭档’吧？”
“真的是巧合。”羽墨的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我觉得……哄人不就是做对方喜欢的事吗？”
天宇跟着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理由听起来有点牵强，但其他人也找不到反驳的证据，只能悻悻地看着他们又得了十分。羽墨悄悄松了口气，指尖却因为紧张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侧头看了天宇一眼，发现他也在看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撞了一下，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带着点“闯关成功”的窃喜。
“第二轮游戏：动作传情。”胡一菲拿出一个写着词语的卡片盒，“每组派一个人看词，用动作比划给另一个人猜，三分钟内猜对最多的组得分。”
张伟自告奋勇要比划，结果对着“鸡飞狗跳”四个字，跳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诸葛大力愣是没猜出来。赵海棠比划“狼吞虎咽”时，差点把自己噎到，咖喱酱只猜出了“吃”。唐悠悠和关谷配合默契，三分钟内猜对了五个，暂时领先。
轮到羽墨和天宇时，胡一菲特意挑了个粉色的卡片盒：“这里面的词，可都是有点难度的哦。”
天宇让羽墨来猜，自己去抽卡片。第一个词是“相濡以沫”，他愣了一下，随即做出喝水的动作，然后指着羽墨，又指了指自己，最后做出依偎的姿势。
羽墨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他认真比划的样子，忽然就明白了。“相濡以沫？”
天宇眼睛一亮，用力点头。
“哇！这个都能猜出来？”咖喱酱惊叹道。
胡一菲挑了挑眉：“继续。”
第二个词是“心照不宣”。天宇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然后做了个“嘘”的手势，最后指了指羽墨。羽墨几乎没犹豫：“心照不宣？”
又对了。
第三个词是“青梅竹马”。天宇比划了个小孩的样子，然后做了个画画的动作（那是羽墨的标志性动作），又做了个看书的动作（那是他常做的动作），最后比划了个从小到大的手势。
羽墨看着他笨拙又认真的样子，忽然想起两人刚认识时，他总在图书馆看书，她总在旁边画画，那些青涩的时光像电影片段一样在脑海里闪过。“青梅竹马？”
“对了！”天宇笑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三分钟内，他们居然猜对了六个，超过了唐悠悠和关谷，暂时排在第一。客厅里一片惊叹，胡一菲的眼神更是像探照灯一样，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你们俩确定不是偷偷练过？”
“没有没有。”羽墨连忙摆手，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就是……运气好。”
天宇也跟着点头，心里却清楚，这些看似巧合的默契，不过是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慢慢刻进骨子里的了解。他知道她的每一个眼神代表什么，她明白他的每一个动作想说什么，这些根本不需要刻意练习。
“最后一轮：真情告白。”胡一菲拿出一个话筒，看起来像是从哪个KtV薅来的，“每组互相说一句‘最想对对方说的话’，不用太长，走心就行。由在场所有人投票，得票最高的组获胜。”
张伟对着诸葛大力，憋了半天说出一句“希望你以后别再逼我做数学题了”，收获了全场的嘘声。赵海棠给咖喱酱唱了句蹩脚的诗，被咖喱酱吐槽“还不如说我胖了”。唐悠悠抱着关谷的胳膊，眼圈红红的：“谢谢你愿意陪我做所有不切实际的梦。”关谷也红了眼眶：“我也是。”
轮到羽墨和天宇时，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连胡一菲都收起了看热闹的表情，眼神里带着点期待。
天宇深吸一口气，接过话筒，目光落在羽墨脸上。她的睫毛很长，在灯光下投下浅浅的阴影，脸颊还泛着红，像刚被春风拂过的桃花。他想说的话有很多，想谢谢她愿意原谅他的笨拙，想告诉她那些旧物他会珍藏一辈子，想告诉她其实从第一次在图书馆看到她，他就心动了……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句简单的话：“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羽墨的心跳骤然加速，眼眶忽然就红了。这句话很简单，却像羽毛一样轻轻拂过她的心尖，带着只有他们能懂的重量。她接过话筒，声音有些发颤，却很清晰：“我也是。”
三个字，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却让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胡一菲看着他们，嘴角的笑意慢慢变得温柔，眼里的八卦渐渐被释然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