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漫过街角的梧桐树梢,美嘉就拽着悠悠往“醉里居”的方向跑,手里的环保袋被风掀得鼓鼓囊囊,里面装着给关谷送的便当——昨晚炖的豚骨汤,她特意多加了海带,说“补补他总熬夜画分镜稿的脑子”。
“慢点啦美嘉!”悠悠踩着帆布鞋在后面追,裙角沾了片不知从哪蹭来的梧桐叶,“关谷又不会跑,你这急吼吼的,像要去抢限量版包包似的。”
“你不懂!”美嘉猛地刹住脚,指着前面酒馆的木窗,“你看那是不是关谷?他旁边那两个人……好像有点眼熟!”
悠悠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酒馆靠窗的位置果然坐着三道身影。关谷正举着张图纸比划,侧脸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轮廓;他对面的年轻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夹克,手里转着个黄铜齿轮,笑起来时眼角有颗小小的痣——这颗痣悠悠记得清楚,当年在漫画展上,她还跟美嘉打赌说“这人笑起来像只偷喝了牛奶的猫”。
而站在两人中间的,正弯腰调试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亮得晃眼,隐约能看到只机械鸟的图案。那背影……悠悠突然捂住嘴,差点喊出声。
“是天宇!”美嘉比她先一步叫出来,声音里带着点不敢置信的尖锐,“还有陆展博!他们三个怎么凑到一起了?!”
七年前的记忆突然像被按了快进键——天宇总帮关谷修改机械设定的分镜稿,陆展博抱着主机跟在后面提建议,三人挤在3602的画室里,地上堆满零件和画纸,连张伟掉在沙发缝里的半块饼干都被当成“机械鸟的能量核心”研究了半天。后来天宇突然消失,陆展博出国深造,关谷把自己关在画室三天,出来时眼睛红得像兔子,谁问都只说“分镜稿画砸了”。
“他们……好像在哭?”悠悠眯起眼睛,看见关谷正用袖子抹脸,天宇低头时肩膀在抖,陆展博举着电脑的手也在颤,屏幕上的机械鸟图案随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
美嘉突然拉着悠悠往酒馆后巷跑,帆布鞋踩在积水的石板路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也不管。“走这边!”她指着后巷那扇虚掩的小木门,“从这里能看到里面,别打扰他们!”
两人猫着腰躲在木门后,透过门板的缝隙往里瞧。酒馆里的晨光比外面更暖,把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会动的剪影画——天宇把一枚金属徽章别在关谷胸前,陆展博抢过徽章往自己衣服上按,关谷笑着拍开他的手,三人的指尖碰在一起,像在传递什么滚烫的东西。
“那徽章……”悠悠突然想起什么,拽了拽美嘉的胳膊,“关谷去年生日时说,要打三枚‘机械鸟勋章’,说‘等找到那两个笨蛋就给他们戴上’,原来他真的做了!”
美嘉的眼眶突然有点热。她想起天宇走的那天早上,关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偷偷从门缝看,发现他正对着张三人合照发呆,照片上天宇举着个齿轮笑,陆展博趴在电脑上比耶,关谷站在中间,胳膊搭在两人肩上,背景里的阳光亮得晃眼。
酒馆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是曾小贤的声音,带着标志性的贱兮兮的调调:“哟!这不是当年说‘机械鸟能飞起来我就直播吃键盘’的三位吗?现在键盘准备好了,谁先来?”
接着是天宇的声音,比记忆里沉了些,却依旧带着笑意:“吃键盘可以,得蘸着你那瓶过期的芥末酱——上次你说这酱‘越陈越香’,结果张伟蘸面包吃,蹲了一下午厕所。”
“哈哈哈!”关谷的笑声混在里面,像被风吹响的风铃,“我录了视频!存在旧手机里,晚上发群里!”
躲在门后的美嘉和悠悠忍不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和释然。原来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约定,从来都没被忘记;那些没说出口的牵挂,早就在彼此心里生了根。
陆展博突然举起电脑,屏幕对着窗外,阳光反射在玻璃上,像面小小的镜子。“看!”他的声音里带着孩子气的骄傲,“AI算出来了,咱们的机械鸟能飞三米高,续航十分钟!”
天宇凑近屏幕,指尖点在机械鸟的翅膀上:“尾翼角度再调五度,能抗三级风。”
“齿轮用钛合金!”关谷补充道,“我认识个工厂老板,能弄到边角料!”
三人头凑在一起,肩膀偶尔碰到彼此,像三颗靠得很近的星星。美嘉突然捂住嘴,怕自己笑出声——这场景和七年前太像了,只是当年他们凑在画纸上比划,现在对着电脑屏幕讨论,可眼里的光,一点都没变。
“走吧。”悠悠轻轻拉了拉美嘉的手,“别在这儿了,让他们好好聊聊。”
美嘉点点头,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酒馆的木门被风推开条缝,刚好能看到三人举着酒杯碰在一起,杯沿的水珠滴在地上,像串被拉长的省略号。阳光穿过他们交叠的手指,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会发光的星星。
两人往公寓走时,美嘉突然停下脚步,从环保袋里掏出手机:“我得给张伟发个消息。”
“发什么?”
“就说‘今晚3601聚餐,带瓶好点的芥末酱’。”美嘉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着,嘴角忍不住上扬,“我有种预感,今晚肯定很热闹。”
阳光越升越高,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终于舒展开的线。酒馆里的笑声顺着风飘出来,混着远处卖豆浆的吆喝声,酿成一种踏实的烟火气。美嘉和悠悠都知道,有些故事不需要刻意打扰,只要远远看着它重新开始,就已经足够温暖。
就像此刻,晨光里那三道紧紧靠在一起的身影,本身就是最好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