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罢早饭，云逸只觉浑身精力充沛，那碗平日里略显清淡的碧粳米粥，今日喝来也格外香甜。
突破后的身体仿佛一口被重新注满清泉的深井，每一分力量都如臂使指，连带着心情也明朗了几分。
他稍作整理，便径直前往戚明月处理军务的书房。
书房位于水师衙门内院，比“镇海堂”稍小，却更显雅致。三面墙皆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塞满了各类兵书、海图、地方志以及卷宗匣子，空气中弥漫着墨香、旧纸张和淡淡的海风气息。
戚明月正伏在宽大的书案后，面前摊开着一幅巨大的东南沿海舆图，上面用朱笔和新墨标注了许多符号，显然刚进行过一番推演。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见是云逸，目光在他红润的脸上停留一瞬，便示意他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她已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自持，仿佛清晨庭院中那短暂的失态从未发生过。
“看来突破境界，果然效果非凡。”她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是陈述事实。
“总算能下地活动，不必再躺着喝那些苦药汤了。”云逸笑了笑，自行倒了杯温茶，“接下来有何打算？”
戚明月正要开口，书房外却传来了熟悉的、略显急促的脚步声，还夹杂着石猛那特有的大嗓门。
“头儿！头儿！俺听说你大好了？！”
话音未落，书房门被推开，石猛那铁塔般的身影率先挤了进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喜和激动。他身后跟着略显疲惫但眼神锐利的雷豹、韩护卫，以及缩在最后面、探头探脑的李小三。
几人一进门，目光就齐刷刷地落在云逸身上，见他气色红润，精神饱满地坐在那里，均是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
“云爷！您可算没事了！可吓死小的了！”李小三拍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您不知道，您昏迷那几天，戚将军那脸色……呃……”他话说到一半，瞥见戚明月扫过来的清淡目光，立刻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缩了缩脖子。
雷豹上前一步，抱拳沉声道：“云将军，听闻您伤势痊愈，属下等特来探望。”他语气一如既往的沉稳，但眼中那份关切却真切无比。韩护卫也默默抱拳行礼。
云逸看着眼前这几张熟悉的面孔，心中暖流涌动。这些一同经历过生死、可以托付后背的伙伴，他们的情谊远非寻常同僚可比。他起身，笑着拍了拍石猛结实的胳膊，又对雷豹和韩护卫点了点头：“让你们担心了。一点小伤，不碍事。倒是你们，角州之行辛苦了。”
石猛把胸脯拍得砰砰响：“俺们有啥辛苦的！倒是头儿你，为了救俺们……”他话说到一半，似乎想起什么，铜铃大的眼睛里竟有些泛红，猛地低下头，瓮声瓮气道，“都怪俺老石没本事，连累了头儿！”
“胡说八道什么。”云逸打断他，语气轻松，“当时情况危急，换做是谁都会那么做。何况，我现在不是因祸得福，修为还精进了吗？说起来，还得谢谢那群黑衣人给我送来的‘机缘’。”
他这话带着几分调侃，顿时冲散了房间里略显沉重的气氛。众人都笑了起来，连戚明月的嘴角也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说正事。”戚明月敲了敲桌面，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舆图上。“角州那边情况如何？”
雷豹立刻收敛笑容，上前一步，将角州后续处理情况，以及查抄“四海商行”的收获，简明扼要地汇报了一遍，重点提到了那枚未被完全焚毁的奇特铜牌。
“……令牌在此。”韩护卫再次取出那枚用布包裹的铜牌，小心放在书案上。
戚明月拿起令牌，与云逸一同仔细端详。那模糊的星辰图案和扭曲的符号，与海图残片上的印记相互印证，让两人更加确信此物与星陨阁核心关联极深。
“这令牌材质特殊，上面的符号与海图残片同源。”云逸手指摩挲着令牌冰凉的表面，感受着那丝微弱的能量波动，“洪老火长见多识广，或许认得。”
戚明月点头：“我已派人去请洪老，稍后便到。”她目光扫过众人，“星陨阁损失了‘四海商行’这条臂膀，必然不会甘心。我们需尽快利用现有线索，找到他们在海外的巢穴，掌握主动。”
众人神情一肃，知道真正的硬仗恐怕还在后面。
这时，李小三眨巴着小眼睛，凑上前看了看那令牌，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小三？你认得这玩意儿？”石猛好奇地问。
李小三挠了挠头，不太确定地说：“云爷，戚将军，这令牌背面的歪歪扭扭的字……小的好像在哪儿见过类似的。”
“哦？在哪儿？”云逸立刻追问。
李小三努力回忆着：“就是……就是在码头黑市里瞎逛的时候，有一次看到几个海外来的番商，他们手里拿的货单上，好像盖着类似的戳子！当时还觉得那画符挺怪，就多看了两眼。”
番商？货单？
这个信息让云逸和戚明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亮光。星陨阁的触手果然无处不在，竟然连往来贸易的番商都可能被其利用，或者本身就是其外围成员！
“小三，你还记得是哪个商队？或者那些番商大致什么模样吗？”云逸语气急切了几分。
李小三苦着脸：“这……时间有点久了，那些番商长得都差不多，高鼻子深眼的……商队旗号好像是……是什么‘巴……巴尔’？还是‘巴什么姆’的？记不太清了……”
“巴尔姆商会？”戚明月忽然接口，语气肯定了几分，“是活跃在南海一带的一个番商联盟，主要经营香料和珍稀木材，与永州几家大商行都有往来。”
“对！对！好像就是这个名字！”李小三连忙点头。
线索似乎越来越清晰了。这枚令牌，不仅关联着海图，还可能指向了与星陨阁有牵连的具体商会！
就在这时，亲兵在门外通报，洪涛老火长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