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没散尽,三秒就攥着把小锄头钻进了望海坡的土豆地。刚收完叶子的地块光秃秃的,只剩下矮矮的土豆苗茎秆立在垄沟里,风一吹,茎秆轻轻晃着,倒比冰雹过后那会儿精神了不少。他蹲下身,手指顺着茎秆摸到根部,指尖戳进松松软软的泥土里,心里总存着个疑问——前几天冰雹砸得那么凶,叶子都被打蔫了,地下的土豆咋就没受影响?
旁边的老周扛着锄头路过,看见三秒蹲在地里发呆,笑着喊:“三秒哥,你这是跟土豆苗较上劲了?昨天叶子的事刚解决,今天又琢磨啥呢?”三秒抬头朝他招招手:“老周,你过来看看,咱这土豆种得是不是比别家深?我总觉得这土里藏着啥门道。”
老周放下锄头凑过来,也蹲在地里扒拉了两下泥土:“还真让你说着了!去年冬天改地的时候,你不是让大伙把垄起得比往年高两寸嘛,当时我还纳闷,说种这么深,土豆能长好吗?现在看来,倒是歪打正着了!”三秒眼睛一亮,赶紧拿起小锄头,顺着土豆苗茎秆的根部轻轻刨土。
锄头尖刚碰到土层,就感觉底下有硬邦邦的东西。他放慢动作,一点一点把泥土扒开,先是露出一小截褐色的薯皮,再往下刨,一个拳头大的土豆就完整地露了出来——薯皮光滑,没半点磕碰的痕迹,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三秒把土豆捧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心里的疑惑更重了:“你看这土豆,长得多结实,一点没受冰雹影响。咱再去别家地块看看。”
两人扛着锄头往隔壁村的土豆地走,刚到地头就看见隔壁村的老王蹲在地里叹气。他家的土豆苗东倒西歪,老王正拿着铲子往根部培土,看见三秒和老周,苦着脸说:“你们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土豆咋回事。前几天冰雹一砸,底下的小土豆都被震得露出来了,有的还裂了缝,今年怕是要减产了。”
三秒蹲下来扒开老王地里的泥土,果然看见几个小土豆半露在外面,有的薯皮已经干裂,还有的沾着泥,看着蔫巴巴的。他用手量了量土层厚度,又对比着自家地块的情况,心里突然亮堂起来:“老王,你这土豆种得太浅了,土层才四五寸厚,冰雹砸在地上,力量直接传到土里,土豆自然受影响。你看咱望海坡的地,土层有一尺厚,冰雹的劲儿早被泥土卸了,土豆藏在底下,自然安全。”
老王愣了愣,拍了下大腿:“可不是嘛!去年种的时候,我嫌深栽费劲儿,就比往年浅了两寸,没想到今年就出了这岔子!还是你们合作社有经验。”三秒笑着摇摇头:“我也是刚琢磨明白,以前只知道深栽可能长得好,没寻思还能抗风雨。”
两人往回走的时候,远远看见坡上有个熟悉的身影。走近了才发现是三秒的爷爷,老人背着个竹筐,筐里装着刚割的野菜,正慢悠悠地往坡下走。看见三秒和老周扛着锄头,爷爷笑着说:“你们俩大清早的,不在家歇着,跑地里折腾啥?”
三秒赶紧把手里的土豆递过去:“爷爷,您看咱这土豆,冰雹砸完一点事没有,我刚发现是种得深的缘故。”爷爷接过土豆,用粗糙的手指摸了摸薯皮,眼里满是笑意:“傻孩子,这可不是啥新鲜事!咱祖辈种土豆就爱深栽,你太爷爷那时候就说‘深土藏薯,不怕风雨’,我还以为你早忘了呢!”
三秒愣在原地,小时候爷爷确实跟他说过种地的老话,可那时候他总觉得是老辈人的经验之谈,没往心里去。现在亲眼看见深栽的土豆扛过了冰雹,才明白老话里藏着的都是实打实的道理。“爷爷,您咋不早跟我说?”他有些懊恼地挠挠头。
爷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道理,得自己亲眼看见、亲手摸着,才能记牢。我要是早跟你说,你说不定还嫌我絮叨。”老周在旁边打趣:“还是老爷子有远见!这老话可比书本上的知识管用多了,三秒哥,你可得把这经验记下来,以后合作社种土豆,都按这法子来!”
三秒猛地想起合作社的种植手册,赶紧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一笔一划地记:“望海坡土豆种植要点:起垄高度增加两寸,土层厚度保持一尺,深栽可抗风雨,减少自然灾害对块茎的影响。”他一边记一边跟爷爷确认:“爷爷,除了深栽,还有啥种土豆的老经验?您都跟我说说,我一起记下来。”
爷爷坐在田埂上,慢悠悠地讲起了老辈人的种地诀窍:“种土豆的时候,得选土层厚、排水好的地,不然土豆容易烂根;出苗后要多松土,土松了,土豆才能长得大;还有啊,不能施太多氮肥,不然光长叶子不长薯……”三秒拿着手机,把爷爷说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生怕漏了一个字。
太阳慢慢升到头顶,晨露早已散尽,泥土被晒得暖洋洋的。三秒站起身,看着望海坡的土豆地,突然觉得这片地变得不一样了——以前只觉得它是合作社的一块普通耕地,现在才知道,土里藏着祖辈传下来的智慧,藏着庄稼人对抗风雨的底气。
老周扛着锄头准备回家,临走前跟三秒说:“三秒哥,下午合作社开个会吧,把深栽土豆的经验跟大伙说说,再把老爷子说的那些老办法也教给大家,以后咱合作社的土豆,准能长得比往年好!”三秒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下午就开会,再把种植手册更新一下,以后大伙种地,都有章可循。”
爷爷背着竹筐往家走,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三秒啊,种地不能只靠老经验,也得听农技站的话,老法子加新科技,才能种出好庄稼。”三秒笑着应下来,看着爷爷的背影消失在坡下,又低头看了看手机里的笔记,心里满是踏实。
他蹲下身,把刚才刨出来的土豆重新埋回土里,用手把泥土轻轻拍实。阳光洒在土豆地里,垄沟里的泥土泛着金黄色的光,仿佛能看见秋天丰收时,一筐筐饱满的土豆从土里被挖出来的景象。三秒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祖辈传下来的智慧好好传承下去,再结合新的种植技术,让合作社的庄稼长得一年比一年好,让大伙的日子越过越红火。
下午合作社开会的时候,三秒把深栽土豆的经验跟大伙说了,又把爷爷讲的老办法一条一条念给大家听。秀莲拿着笔,在种植手册上认真记录,时不时跟旁边的村民讨论;老周则在一旁补充,说以后种地要多跟老辈人请教,把好经验都攒下来。村民们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脸上都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散会的时候,老陈拿着种植手册,笑着说:“有了这手册,以后咱种地就不用瞎琢磨了!今年秋天,咱的土豆准能大丰收!”三秒看着大伙热闹的样子,心里暖烘烘的——他知道,这土里藏着的不只是土豆,还有合作社的希望,还有祖辈传下来的、对抗风雨的勇气和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