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伏天像个密不透风的蒸笼,白天太阳把土地晒得发烫,连风都裹着热气,吹在脸上像贴了片暖烘烘的布。三秒和春花从凌晨四点就钻进土豆地,趁着天凉抢收早熟的一批土豆——这批要赶在早市前送到县城超市,晚了就赶不上早高峰的客流。
直到日头爬过头顶,两人才直起腰,把最后一筐土豆搬上三轮车。春花抹了把额角的汗,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土里瞬间就没了踪影。她望着远处的玉米地,叶子被晒得蔫蔫的,连田埂边的狗尾草都耷拉着脑袋,忍不住叹口气:“这天也太热了,带的水早就喝光了,嗓子都快冒烟了。”
三秒也觉得口干舌燥,他摸了摸腰间的水壶,果然空空如也——早上灌的两大壶凉白开,早就被两人分着喝完了。“再忍忍,咱们先把土豆送到镇上的代收点,那边有饮水机,能喝上凉水解渴。”他拍了拍春花的肩膀,把三轮车的车斗绑紧,免得土豆在路上晃洒出来。
两人推着三轮车往镇上走,太阳晒得地面发烫,鞋底踩在土路上,都能感觉到热气往上冒。春花走得越来越慢,嘴唇都干裂了,偶尔咳两声,声音沙哑得厉害。三秒看在眼里,心里着急,却也没办法——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找口水喝都难。
走到半路,春花实在走不动了,扶着三轮车的车把,大口喘着气:“三秒,我实在走不动了,咱们歇会儿吧,再走下去我怕要中暑了。”三秒赶紧停下脚步,往四周看了看——旁边是一片刚抽穗的玉米地,玉米秆长得比人还高,叶子密得很,倒是能遮点阴凉。“行,咱们去玉米地里歇会儿,等凉快点再走。”
两人把三轮车停在路边,钻进玉米地。刚走进去,就觉得凉快了不少——玉米叶子挡住了毒辣的太阳,风从叶子的缝隙里钻进来,带着点潮气,吹在身上舒服多了。春花找了个干净的土坡坐下,靠在玉米秆上,闭上眼睛歇着。三秒则在旁边转悠,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点解渴的东西——比如野果子之类的,可看了一圈,除了玉米和杂草,什么都没有。
“要是能有点水就好了。”春花有气无力地说,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三秒也觉得喉咙干得发疼,他蹲在地上,看着脚下的泥土,忽然想起爷爷以前说过,伏天的玉米叶上会有露水,要是渴得厉害,能凑活着解渴。可现在是中午,太阳这么大,露水早就被晒干了吧?他心里犯嘀咕,却还是站起身,走到玉米秆旁边,伸手摸了摸叶子——叶子上干干的,一点潮气都没有。
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眼角忽然瞥见不远处的一片红薯地。那片红薯地是李叔家的,红薯叶子长得格外茂盛,层层叠叠的,把地面盖得严严实实。三秒心里一动——红薯叶子比玉米叶更宽大,而且长在地面附近,说不定能存住点露水?他赶紧拉着春花:“走,咱们去红薯地那边看看,说不定能找点水。”
两人走到红薯地边,三秒蹲下身,拨开最底下的红薯叶——果然,叶子背面还沾着不少晶莹的露水!因为红薯叶长得密,底下的叶子晒不到太阳,夜里凝结的露水还没完全蒸发,一颗颗挂在叶背上,像撒了把碎钻,在光线下闪着亮。
“你看,有露水!”三秒惊喜地叫出声,伸手碰了碰露水,凉丝丝的,沾在指尖上,带着股淡淡的草木香。春花也凑过来看,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有露水!这露水能喝吗?”三秒笑着点头,想起爷爷说的话:“咱这的露水甜,能当茶喝。以前我跟爷爷下地,渴得没水喝,就摘片叶子接露水喝,比凉白开还解渴。”
说着,三秒小心翼翼地摘下一片宽大的红薯叶,卷成一个小勺子的形状,举到春花嘴边:“你尝尝,凉丝丝的,还带着点红薯叶的香味。”春花半信半疑地凑过去,张嘴喝了一口——露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凉丝丝的,带着股清新的草木香,瞬间缓解了喉咙的干渴,舒服得她忍不住眯起眼睛:“真的好喝!比我想象中甜多了!”
见春花喜欢,三秒又摘了几片红薯叶,卷成小勺子,一片递给春花,一片自己用。两人蹲在红薯地边,捧着叶子接露水喝——先把叶背上的露水倒进嘴里,再去寻找新的带露水的叶子,一片接一片,不一会儿就喝得差不多了,喉咙的干渴全消了,连身上的热气都散了不少。
“没想到这露水还有这么大用处,以前我只知道露水能滋润庄稼,还不知道能解渴。”春花一边擦着嘴角的露水,一边说,眼里满是新奇。三秒也笑着说:“这都是爷爷教我的,他说咱这的土地好,长出来的庄稼甜,连露水都比别的地方甜。以前我还不信,现在喝了才知道,真是这么回事。”
两人又在红薯地边歇了会儿,春花忽然想起什么,站起身,走到旁边的玉米地,摘了几片宽大的玉米叶,递给三秒:“你看,玉米叶也能接露水,而且比红薯叶大,能接更多露水。咱们多接点,装起来带在路上,万一再渴了就能喝。”
三秒点点头,觉得春花的主意好。两人分工合作——春花负责找带露水的叶子,三秒则把叶子卷成漏斗的形状,底部用草绳扎紧,做成一个个小小的“露水罐”。不一会儿,就做了五六个,每个里面都接满了露水,放在一起,像一排小小的绿灯笼,看着格外可爱。
“这样咱们路上就不怕渴了。”春花把“露水罐”小心地放进随身带的布兜里,生怕洒出来。三秒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以前春花总说自己不懂种地的门道,可现在不仅能跟着他一起下地干活,还能想出这么实用的主意,真是越来越能干了。
歇够了,两人推着三轮车继续往镇上走。路上,春花时不时从布兜里拿出一个“露水罐”,递给三秒:“你也喝点,别渴着。”三秒接过,喝一口露水,凉丝丝的,带着草木香,心里也暖暖的。两人就这样,一路走,一路喝着露水,原本枯燥的路程,因为这甜甜的露水,也变得有意思起来。
到了镇上的代收点,负责收土豆的王师傅看见他们,赶紧迎上来:“可算来了,再晚一步,县城的超市就来催了。”他接过三秒递过来的土豆筐,掂量了掂量,笑着说:“你们的土豆就是好,个头大,品相也好,超市的人就喜欢要你们的‘田埂香’。”
三秒和春花笑着道谢,王师傅看见春花手里的布兜,好奇地问:“你们兜里装的啥啊?还这么小心。”春花笑着把布兜里的“露水罐”拿出来,给王师傅看:“这是我们在地里接的露水,路上渴了喝,可甜了。”
王师傅愣了愣,接过一个“露水罐”,喝了一口,眼睛一下子亮了:“还真甜!带着股草木香,比矿泉水还好喝。你们可真会想办法,我种了这么多年地,还从来没想过用叶子接露水喝。”三秒笑着说:“这是老辈人的法子,以前没水喝的时候,就靠这个解渴。”
从代收点出来,两人去了春花的水果摊。刚把摊位摆好,张婶就过来了,手里拿着个西瓜,笑着说:“春花,三秒,天这么热,给你们送个西瓜,解解暑。”春花赶紧接过西瓜,笑着道谢:“谢谢张婶,您真是太客气了。”
张婶看见摊位上放着的“露水罐”,好奇地问:“这是啥啊?看着像用玉米叶做的。”春花把接露水的事跟张婶说了,张婶听了,惊讶地说:“还有这法子?我以前只知道早上收露水能泡茶,没想到中午也能找着露水喝。下次我下地渴了,也试试这个法子。”
三秒笑着说:“张婶,您要是想试,就去李叔家的红薯地,那边的叶子密,露水存得多,而且咱们这的露水甜,喝着也舒服。”张婶点点头,记在了心里,又跟两人聊了会儿天,才提着菜篮子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三秒和春花每天都要去地里收土豆,每次都会带上几个“露水罐”,接满露水带在路上喝。有时候遇到村里其他下地的人渴了,他们还会把露水分给大家喝,教大家用叶子接露水的法子。村里的人喝了,都赞不绝口,说这露水比凉水还解渴,而且带着股天然的香味,比买的饮料还好喝。
有一天,镇上的农业技术员来村里考察,正好遇到三秒和春花在地里接露水喝。技术员好奇地走过来,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用玉米叶接的是什么?”三秒把接露水解渴的事跟技术员说了,技术员听了,惊讶地说:“你们这的露水确实不错,因为咱们这的土壤肥沃,植被覆盖率高,露水里面含有丰富的矿物质和植物精华,不仅能解渴,还有点营养价值呢。”
技术员还说,现在很多地方都流行收集晨露泡茶,没想到他们还能在中午找到露水,而且用这么简单的法子,真是太聪明了。他还拿出手机,给三秒和春花看了一些关于露水的资料,说露水是空气中的水汽凝结而成的,咱们这的空气质量好,露水也干净,喝着放心。
三秒和春花听了,心里都很高兴——原来他们一直喝的露水,不仅好喝,还有这么多好处。从那以后,他们更爱用叶子接露水喝了,有时候早上起来,还会特意去地里收集晨露,用玻璃瓶装起来,带回家泡茶喝。晨露泡的茶,带着股淡淡的草木香,比普通的白开水好喝多了,村里的人知道了,也纷纷学着收集晨露泡茶。
转眼到了九月,天气渐渐凉了,露水也越来越多。三秒和春花的土豆收完了,开始忙着种冬小麦。每天早上,他们都会早早地去地里,趁着露水还没干,收集一些晨露,装在瓶子里带在身上。干活累了,就喝一口晨露,凉丝丝的,能瞬间缓解疲劳。
有一天早上,两人正在地里收集晨露,王小宝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玻璃瓶,笑着说:“叔,姨,你们看,我也收集了晨露,想泡点茶给我娘喝,她最近总说口干。”三秒接过小宝手里的玻璃瓶,里面装着清澈的晨露,还带着点叶子的清香,笑着说:“小宝真懂事,你娘喝了肯定高兴。不过收集晨露的时候要注意,别选路边的叶子,要选地里的庄稼叶,这样的露水更干净。”
王小宝点点头,认真地记在心里:“我知道了叔,我就是在我家的红薯地里收集的,跟你们教我的一样。”春花摸了摸小宝的头,笑着说:“小宝真聪明,以后要是想收集晨露,就来跟我们一起,咱们还能教你怎么用晨露泡出更好喝的茶。”
小宝高兴地答应了,从那以后,每天早上,地里都会多一个小小的身影——王小宝跟着三秒和春花一起收集晨露,一起种庄稼,一起聊地里的趣事。晨露的清香,伴随着三人的笑声,飘在田埂上,飘在庄稼地里,让平凡的日子也变得格外香甜。
有一次,村里举办丰收节,三秒和春花把收集的晨露装在漂亮的玻璃瓶里,摆在摊位上,旁边放着用晨露泡的茶,供大家品尝。村民们都好奇地围过来,尝了尝晨露泡的茶,都赞不绝口:“这茶真好喝,带着股天然的香味,比城里买的茶叶还香。”
还有人问他们能不能卖一些晨露,三秒笑着说:“晨露是大自然给咱们的礼物,不用买,大家要是想要,明天早上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地里收集,咱们一起分享。”村民们听了,都高兴地答应了。
第二天早上,地里来了很多人,大家都拿着瓶子,跟着三秒和春花一起收集晨露。太阳还没出来,田埂上满是露水,大家一边收集,一边聊天,笑声不断。王小宝也在其中,他还教其他小朋友怎么选叶子,怎么接露水,像个小老师一样,认真又可爱。
收集完晨露,大家坐在田埂上,喝着晨露泡的茶,聊着今年的收成,心里都满是幸福。三秒看着眼前的景象,想起爷爷说的话:“土地给咱们的,不只是庄稼,还有很多宝贝,就看你会不会找。”他觉得,这甜甜的露水,就是土地给他们的宝贝,不仅能解渴,还能让大家的心贴得更近,让村里的日子变得更温暖。
从那以后,收集晨露成了村里的一个习惯。每天早上,都有人去地里收集晨露,有的用来泡茶,有的用来浇花,还有的用来给家里的小动物解渴。大家都说,这露水是甜的,喝着心里也甜,日子也跟着甜起来。
三秒和春花也把收集晨露的法子,写进了他们整理的“老辈种地法子”小册子,还加了一句:“咱这的露水甜,是土地的馈赠,要懂得分享,才能尝到更多的甜。”
又是一个清晨,三秒和春花坐在田埂上,手里拿着装满晨露的玻璃瓶,看着远处的太阳慢慢升起来,把金色的光洒在地里。王小宝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新做的“露水罐”,笑着说:“叔,姨,你们看,我做的露水罐比以前更好了,能装更多露水了!”
三秒和春花笑着点头,接过露水罐,喝了一口里面的晨露——凉丝丝的,带着草木香,甜到了心里。他们知道,这甜甜的露水,会一直陪伴着他们,陪伴着村里的人,让他们的日子,像这露水一样,清澈、甘甜,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