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秀琴走出音像店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角,周有福还愣在原地,刚才那一眼对视的悸动像电流般窜遍全身。
她的眼睛太干净了,像山涧里没被惊扰过的清泉,亮得能照进人心里,让他半天回不过神。
“嘿,兄弟,看傻了啊?你挑好的磁带还要不要了?” 音像店老板的调侃声从柜台后传来,才把周有福从怔愣中拉回现实。
他连忙抓着手里的戏曲磁带,快步走到柜台前,状似不经意地问:“老板,刚那女生…… 她买的什么磁带啊?”
老板抬眼扫了扫他身上花衬衫、大金链的打扮,又低下头收拾柜台,语气不冷不淡:“柴可夫斯基的。”
“柴可夫斯基?这是谁唱的歌?以前没听过啊,比刘德华还火吗?” 周有福挠了挠头,一脸茫然。
他平时听的不是戏曲就是港台流行歌,哪听过这名字。
“这是人名,俄国的钢琴家,搞古典音乐的。” 老板无奈地解释,手里的动作没停。
周有福顿时有些尴尬,讪讪地笑了笑,连忙从口袋里掏出烟,抽出一根递给老板,还殷勤地帮他点上:“原来是钢琴家,怪我没文化。
那老板,这个‘柴司机’的磁带,也给我来一盒!”
见他会来事,老板的态度缓和了些,跟他多聊了几句。
周有福趁机套话,才知道刚才那个穿碎花裙的姑娘,是省文工团的钢琴演员,难怪身上那股气质跟旁人不一样,干净又优雅,原来是搞艺术的。
从那天起,周有福心里就像被种了颗种子,天天惦记着。
他借着去省城办事的机会,总绕到省文工团门口晃悠,有时候一等就是一下午,可再也没见过田秀琴的身影。
可越是见不到,田秀琴的样子在他心里越清晰 , 碎花裙、马尾辫、清澈的眼睛,连她挑磁带时认真的模样,都像刻在了脑子里,挥之不去。
直到有一次,周有福跟着几个兄弟在省城的迪厅喝酒,震耳欲聋的音乐里,一个小兄弟凑到他耳边起哄:
“福哥,我听说这迪厅里有几个是省文工团学跳舞的,长得贼带劲,要不要给您安排一下?”
“文工团” 三个字像惊雷般炸在周有福耳边,他手里的酒杯顿了顿,田秀琴的影子瞬间又冒了出来。
那时候的他,靠着倒腾煤炭已经有了不少身家,出门带着大哥大,提着真皮公文包,脖子上的金链子晃得人眼晕,一看就是 “有钱老板” 的派头。
被小兄弟撺掇着,他还真见了那个文工团出来的舞女。
对方长得妖艳,说话也放得开,周有福没多想,当晚就用钱把人砸到了床上。
后来这女人成了他的姘头,通过她的打听,
没几天就告诉他,文工团里确实有个弹钢琴的姑娘,长得漂亮,气质也好,在团里很受重视。
周有福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忙问名字,可那女人也说不上来。直到一次省文工团在剧院办演出,周有福特意买了前排的票,揣着忐忑的心情坐在台下。
当报幕员念出 “接下来由钢琴演员田秀琴,为大家演奏《秋日私语》” 时,他猛地从座位上直起身子,眼睛死死盯着舞台入口。
聚光灯下,田秀琴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坐在钢琴前,手指轻轻落在琴键上。
悠扬的旋律流淌出来,她微微垂着眼,睫毛在灯光下投出淡淡的阴影,整个人像被光环笼罩着,熠熠生辉。
周有福坐在台下,连呼吸都放轻了,眼睛再也挪不开,是她,真的是她。
那一天,他看完了整场演出,直到散场还坐在座位上,心里满是欢喜和期待,琢磨着该怎么跟田秀琴表白,怎么才能追到她。
可没等他把计划想清楚,那个舞女姘头就带来了一个让他从头凉到脚的消息:“福哥,我打听清楚了,那个田秀琴,马上就要公派去莫斯科进修钢琴了,下个月就走!”
“莫斯科?进修?” 周有福手里的大哥大 “啪” 地掉在地上,屏幕摔裂了一道缝,可他顾不上捡,只觉得胸口像被一块巨石压住,闷得发慌,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好不容易才知道她的名字,好不容易才再次见到她,还没来得及靠近,她就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得知田秀琴要公派去莫斯科的消息,周有福胸口的闷痛还没消散,一个疯狂的念头已在他心底生根。
他不允许她离开,绝不允许这个刻进他心里的姑娘,从自己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他没心思琢磨怎么表白,也没耐心等她回心转意,只想着用最快的办法留住她。
在矿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 “用手段解决问题”—— 既然正常途径留不住,那就用 “小钱” 和 “把柄”。
他很快查到省文工团团长的底细,知道对方私下里有不少不光彩的事,还偷偷攥着几张团长违规违纪的照片底片。
周有福直接带着钱找到团长,对方一开始以为他要逼自己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吓得脸色发白,直到周有福轻描淡写地说:
“我不要你做别的,就想让你把田秀琴去莫斯科的名额,换给团里其他人,随便谁都行。”
团长瞬间松了口气,又有些犹豫 , 公派名额是上级定的,随意更换恐有风险。
周有福见状,指尖敲了敲手里的底片,语气带着暗示:“事情办成了,底片自然给你,你要是喜欢,洗出来欣赏也没问题。”
利益和把柄的双重裹挟下,团长很快点了头。
没过多久,文工团就传来消息:田秀琴的公派名额因 “综合考核不达标”,被替换给了另一位演员。
周有福以为没了出国的牵绊,就能顺理成章地接近田秀琴,可他托人几次约她出来,都被干脆地拒绝。
这让周有福的占有欲越发强烈 ,他已经习惯了掌控一切,田秀琴的拒绝,反而点燃了他心底的偏执。
“没有矛盾,就制造矛盾。” 他又想起了当年靠制造麻烦接近杨局长的手段,很快有了新主意。
他让文工团里一个跟田秀琴有间隙的女人散播消息,说 “矿管局的杨局长人脉广,或许能帮着重新争取公派名额”。
田秀琴一心想出国深造,果然动了心。
周有福立刻托关系请杨局长出面,以 “矿管局与文工团联谊” 的名义组织饭局。
饭桌上,他终于如愿和田秀琴面对面坐着。
那之后,周有福正式展开追求 —— 送花、送礼物、请吃饭,可田秀琴始终不为所动,最后干脆明确拒绝:
“周先生,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对您没有那种意思,请您以后不要再费心了。”
被拒绝的挫败感,混杂着长久以来的执念,让周有福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心里的欲望像疯长的野草,压过了所有的道德底线。
他又生一计,以 “杨局长要跟你谈公派名额的事” 为借口,把田秀琴约到了一家僻静的饭店包厢。
可包厢里只有他一个人。田秀琴察觉不对,起身要走,周有福却拦住她,递过一杯早已加了迷药的饮料,谎称 “杨局长马上就到。”
涉世未深的田秀琴没多想,接过饮料喝了几口,很快就头晕目眩,晕倒在桌上。
看着昏迷过去的田秀琴,周有福像一头饿极了的狼,眼里只剩下占有欲。
什么违法犯罪,什么道德良知,全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
他只想得到她,用最粗暴的方式,把她牢牢绑在自己身边。
得偿所愿后,周有福看着熟睡的田秀琴,突然想起自己口袋里的相机 —— 他本想拍下照片,以此要挟防止她报警。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洁白的床单上那一抹刺眼的红色时,整个人如遭雷击,手里的相机 “啪” 地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