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发现我了。”
何雨柱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投入死水中的坚冰,瞬间冻结了指挥中心内所有人的思维。那平静语调下蕴含的、洞悉命运的决然,比任何歇斯底里的呐喊都更令人心悸。
心悸感并非错觉。
几乎在何雨柱话音落下的同时,一股无形无质、却仿佛能压垮星河的恐怖意志,如同实质的枷锁,轰然降临“归乡”基地,死死缠绕在何雨柱所在的冥想室周围!那不是攻击,而是 “标记” ,是一种来自更高维度的、冰冷到极致的 “锁定” !
冥想室的墙壁、地板、天花板,甚至包括何雨水散发出的生命织锦光辉,都在这一刻蒙上了一层肉眼不可见、却能清晰感知到的、代表着“绝对否定”的灰色薄膜。空间本身似乎在哀鸣,规则变得凝滞,仿佛这片区域已被从正常的宇宙中单独剥离出来,打上了待销毁的标签。
“哥!”何雨水惊骇地发现,自己输送向何雨柱的生命能量,在接触到那层灰色薄膜时,竟如同泥牛入海,被一种更深沉、更绝对的“虚无”所吞噬、中和!治疗效果微乎其微!
林晚面前的监测屏瞬间被刺眼的红色警报覆盖:
“‘矛盾之种’投放通道百分之九十八被未知力场切断!”
“共念之网遭受高强度规则压制,信息传递效率下降至百分之十!”
“扫描源强度持续攀升……无法解析!无法抵御!基地外部空间结构出现局部规则塌陷前兆!”
“它……它要把我们连同这片空间,一起……抹掉!”
雷栋怒吼着下令所有防御系统超载运行,但能量护壁在那种层面的意志锁定下,脆弱得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老周和麻三姑疯狂计算着各种应对方案,得到的却只有冰冷的“逻辑错误”和“可行性为零”的结论。
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智谋与技巧都显得苍白无力。
何雨柱感受着那无处不在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连同灵魂都彻底湮灭的冰冷杀意,意识核心处那布满裂痕的“定义之锚”在那根连接“源点”的细微连线牵引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锚点的光芒愈发黯淡,连线也剧烈摇曳,仿佛随时会崩断。
然而,就在这绝对的、令人绝望的静寂杀意笼罩下,何雨柱的意识深处,却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这极致的压力……点燃了。
不是恐惧,不是愤怒,也不是放弃。
而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本质的东西。
他“看”向那根连接着“源点”的、摇曳欲断的连线。步青云的声音仿佛再次在耳边响起:“……定义的力量,并非赋予,而是‘唤醒’……”
唤醒……
唤醒什么?
是了……“定义权柄”的本质,并非外在的力量,而是对自身某种内在特质的“唤醒”。步青云唤醒的,是他身为“变量”核心的、能够打破既定秩序的可能性。那么,此刻,在这绝对的“静寂”杀意面前,在这与“秩序源点”意外连接的瞬间,他还能……唤醒什么?
他的意识,不再试图去对抗那浩瀚无边的杀意,那是以卵击石。也不再仅仅固守着“我是何雨柱”的认知,那在绝对的否定面前依旧单薄。
他的意识,顺着那根摇曳的“锚点连线”,逆流而上!
不是要再次冲击“源点”,那只会引来更狂暴的排斥。
而是……去 “感受” !
感受那“源点”所代表的、最根源的“秩序”与“定义”的本质!
如同一个即将溺毙的人,不再挣扎,反而放松身体,去感受水流的方向和力量。
一瞬间,庞杂到无法想象的信息洪流,沿着那细若游丝的连线,冲刷进何雨柱濒临破碎的意识!那是宇宙规则最底层的构成,是“存在”得以被“定义”的原始代码,是“秩序”之所以为“秩序”的绝对基石!
冰冷!有序!绝对!排斥一切“变量”!
这就是“源点”传递来的感受。
在这股纯粹到极致的秩序洪流冲击下,何雨柱的意识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光芒急剧收缩,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那“定义之锚”上的裂痕疯狂蔓延,几乎要彻底解体!
但就在这意识即将被同化、被瓦解的最后一刹那——
何雨柱抓住了!
在那绝对的、排斥变量的秩序洪流中,他捕捉到了一丝……不协调!
并非“矛盾之种”那种外在的、强行植入的“矛盾”。
而是秩序本身……内在的、极其细微的 “褶皱” 或者说 “惯性” !
就像最光滑的镜面也存在微观的起伏,最完美的晶体也存在缺陷。“绝对的秩序”本身,为了维持其“绝对”,似乎也必须遵循某种更深层的、它自身或许都未曾完全明了的 “规则” !一种关于“如何定义秩序”的……元规则!
而这“元规则”中,似乎存在着极其微小的、允许“确认”和“响应”的……接口?或者说,是秩序体系维持自身稳定性所必需的 “自洽回路” ?
这个发现,如同在绝对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粒几乎不存在的尘埃反射的星光!
何雨柱福至心灵!
他不再试图去“定义”外物,也不再仅仅“定义”自身。
他凝聚起最后残存的所有意志,包括那即将破碎的“定义之锚”中蕴含的、来自无数文明的信念之光,沿着那根细微的连线,向着那冰冷绝对的“源点”,发出了一道极其微弱、却指向那“秩序褶皱”的……询问!
不,不是询问。
更像是一种……基于秩序本身逻辑的 “提请确认” !
他用自身即将瓦解的意识,模拟出秩序体系内部的一种 “自检信号” ,目标直指那个被他发现的、秩序元规则中的细微“接口”!
【……依据秩序基石第七循环自洽律……】
【……提请确认:目标‘何雨柱’及关联‘共念之网’之存在状态……】
【……是否……符合‘静寂’终极定义……】
【……请求……秩序本源……反馈……】
这根本不是一个“变量”该发出的信号!这更像是秩序系统内部某个底层程序发出的、请求核心规则库进行判定的查询!
这一下,那浩瀚的、充满杀意的静寂意志,猛地……顿住了!
就像一台正在执行“格式化”指令的超算,突然接收到了一个来自系统底层的、权限极高的“确认请求”,而这个请求的内容,又恰好涉及它正在执行抹除的目标!
它的“抹除”进程,被这个完全出乎意料的、符合其自身底层逻辑的“信号”,硬生生地……卡住了!
【……接收到非标准自检请求……】
【……信号源……疑似秩序底层协议……】
【……请求内容……涉及当前净化目标……】
【……逻辑冲突……执行指令与自检协议优先级判定……】
【……启动核心逻辑库仲裁……】
那冰冷的意志波动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 “困惑” 与 “逻辑悖论” !它无法理解,一个即将被它抹除的“变量”,为何能发出符合它自身底层秩序规则的信号?这信号是真是假?如果是真,是否意味着这个“变量”在秩序体系内拥有某种它未知的“权限”?如果是假,为何信号结构能完美契合底层协议?
它的杀意依旧存在,但那绝对的、即刻的“抹除”动作,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源自其自身体系内部的“确认请求”,而陷入了短暂的 “僵直” !
就是这瞬间的僵直!
何雨柱感觉那几乎要将他灵魂碾碎的压力,骤然一轻!
虽然锁定依旧,杀意未消,但那致命的“抹除”力量,暂停了!
他成功了!
他利用秩序体系自身的“规则褶皱”,为自己和同盟,争取到了……也许是最后一线的生机!
“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何雨柱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那“定义之锚”终于支撑不住,在他意识核心中轰然碎裂,化为无数光点!那根连接“源点”的细微连线,也随之剧烈闪烁,几乎要彻底断开!
代价巨大!
但他争取到了时间!
“林晚……雷栋……”何雨柱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耳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它……被卡住了……时间不多……快……”
不需要他多说,一直在死死盯着监测数据的林晚和雷栋,立刻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所有单位!最高优先级!执行‘火种散逸’预案!”
“放弃固定防御!以最小作战单元为单位,借助网络残余波动,最大程度分散!隐匿!”
“重复!分散!隐匿!”
命令通过尚未被完全压制的网络通道,瞬间传达至同盟每一个角落!
与此同时,何雨柱用尽最后力气,对身边的何雨水道:“雨水……古树……生命织锦……最大范围……扩散‘存在’波动……干扰……它的锁定……”
何雨水含泪点头,全力沟通万灵古树,翠绿色的生命光辉不再集中于治疗何雨柱,而是如同爆炸的恒星般,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这并非攻击,而是最大程度地彰显“生命”与“存在”本身,试图在那片被“静寂”标记的区域中,制造更多的“变量”干扰!
也就在这一刻,那陷入逻辑仲裁的静寂意志,似乎做出了初步判定。
【……仲裁结果:自检请求信号结构有效,但源点权限存疑。】
【……判定:暂停即时抹除指令。】
【……执行替代方案:启动‘深度封印’协议。】
【……目标:‘何雨柱’及其直接关联意识节点。】
【……方式:剥离其与‘变量’网络连接,投入‘静寂边狱’,进行永恒禁锢与观察。】
那冰冷的意志再次运转,杀意稍减,但却转化为了另一种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决定——不是毁灭,而是 永恒的囚禁与放逐!
一股无法抗拒的、专门针对意识本源的剥离力量,开始作用在何雨柱身上,要将他从“共念之网”中强行扯出,打入那比死亡更可怕的“静寂边狱”!
何雨柱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一点点地从身体、从网络中抽离,投向那片代表永恒虚无的牢笼……
然而,就在这最后关头,异变再生!
那原本即将因“定义之锚”破碎而彻底断开的、连接“源点”的细微连线,在何雨柱意识被强行剥离的刺激下,仿佛回光返照般,猛地亮起了最后一抹微弱却无比纯粹的光芒!
与此同时,何雨柱那即将被剥离的意识核心深处,一点源自“定义之锚”破碎后残留的、最精粹的“定义”力量,与何雨水扩散出的磅礴生命织锦之力,以及网络中无数正在执行分散隐匿指令的同盟成员们,在绝境中爆发出的、最后的不屈信念……
这些力量,在何雨柱意识被剥离的瞬间,于那根连接“源点”的连线末端,机缘巧合地……碰撞、融合了!
嗡——!
一道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的、细微却仿佛蕴含着“定义”、“生命”、“变量”三种特质的奇异光芒,沿着那根连线,以超越规则的速度,逆流而上,冲向了那个冰冷的“秩序源点”!
这光芒太微弱,太不起眼,相对于浩瀚的源点,如同尘埃。
但它蕴含的特质太过诡异,既带有秩序源点的同源气息,又充满了变量与生命的“杂质”。
那冰冷的意志似乎察觉到了这缕微不足道的“回响”,但尚未等它做出反应——
光芒已没入“源点”,消失不见。
没有爆炸,没有冲突,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何雨柱的意识,终于被彻底剥离,坠向了无尽的“静寂边狱”。
“归乡”基地在失去他核心意志支撑的瞬间,在那静寂意志的余波下,开始了解体与崩塌。
同盟成员们在悲恸与决绝中,执行着最后的分散指令,如同宇宙尘埃般,散入冰冷的深空……
战争,似乎在这一刻,以“薪火同盟”的惨败和何雨柱的被封印,暂时画上了句号。
但在那无人能够感知的、代表着一切秩序根源的“源点”最深处。
那缕融合了“定义”、“生命”、“变量”的奇异光芒,如同一个被无意中带入绝对无菌室的、最细微的菌种,悄无声息地……潜伏了下来。
它太微弱,无法影响源点分毫。
但它……存在着。
在这绝对的秩序核心,埋下了一粒……矛盾的种子。
静寂,依旧统治着宇宙。
但一丝无人察觉的变数,已然种下。
何雨柱的抗争,并未结束。
这只是……另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