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之种”引发的“喧嚣”,在不可知的高维层面持续发酵。如同往一潭死水中不断投入形态各异的石子,虽然无法改变潭水的本质,却成功搅动了那令人窒息的平静,让那代表“静寂”的意志显露出了除漠然之外的其他“情绪”波动——哪怕那只是极其细微的“不耐”与“被亵渎感”。
这对于“薪火同盟”而言,是宝贵的喘息之机,更是战略上的重大转折。他们终于不再是只能被动承受打击的标靶,而是拥有了可以主动施加影响、哪怕只是骚扰的手段。
但何雨柱深知,骚扰终归是骚扰。“矛盾之种”可以消耗对方的“算力”,可以短暂干扰其注意力,甚至可能在其逻辑核心中积累下细微的“矛盾冗余”,但无法造成真正的、战略性的伤害。一旦对方完成适应性调整,或者决定不惜代价进行一波强力“格式化”,同盟依旧危如累卵。
真正的破局点,依然在于步青云留下的线索——“源点”。只有找到并理解“源点”,才有可能触及“秩序之影”或“归寂之音”的本质,才有可能找到真正的对抗乃至共存之道。
而通往“源点”的道路,被那片由无数文明悲恸构筑的“回响”屏障所阻挡。何雨水之前仅仅是尝试溯源,就险些灵性受创,其凶险程度可见一斑。
不能再让雨水去冒险了。何雨柱做出了决定。这次,必须他自己来。
他将指挥和“矛盾之种”投放的后续工作全权交由林晚、雷栋等人负责,自己则再次进入了深度冥想状态。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模拟频率投送种子,而是要以自身意识,尝试穿越那片恐怖的“回响”障壁。
这无异于灵魂出窍,闯入一片由终极绝望凝结成的死亡星域。
他首先需要做的,是加固自身。仅仅依靠“混沌秩序”之力和“定义权柄”的微操还不够,他需要一个足够坚实的“锚”,确保自己的意识在穿越那片否定一切的“回响”时,不会迷失,不会被同化。
他想到了“意义锚点”。
同盟各文明构筑的“意义锚点”,是集体意志与存在信念的结晶,是“变量”力量的集中体现。它们分散在“共念之网”中,如同星辰般闪耀。如果能将这些“锚点”的力量,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嫁接”或“映射”到自己的意识核心,或许就能打造出一个足以抵御“回响”侵蚀的“定义之锚”。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尝试。个体的意识如何承载整个文明,乃至多个文明的集体信念结晶?这其中的负荷和风险,远超模拟“虚无频率”。
何雨柱再次召集了核心成员,阐述了自己的构想。
“太疯狂了!”老周第一个表示反对,“雨柱,你的意识强度虽然远超常人,但同时连接并承载多个文明的意义锚点,这……这就像让一根钢丝同时承受整座山脉的重量!瞬间就会崩断!”
“而且,不同文明的意义锚点,其精神特质和波动频率截然不同,”林晚补充道,眉头紧锁,“强行将它们汇聚于一体,可能会在你的意识中引发剧烈的概念冲突,甚至导致认知混乱和自我瓦解!”
何雨水更是直接抓住了哥哥的手臂,眼中满是恳求:“哥,肯定还有别的办法!我们不能让你去冒这种险!”
何雨柱看着担忧的众人,心中温暖,但眼神依旧坚定:“我知道风险。但这或许是唯一能在不引动‘回响’剧烈反击的前提下,安全穿越屏障的方法。‘回响’的本质是‘否定’,而汇聚了众多文明存在信念的‘锚点’,代表的是最坚实的‘肯定’。以‘肯定’为舟,渡‘否定’之海,这在逻辑上是可行的。”
他顿了顿,继续解释道:“我不需要完全‘承载’它们,那确实不可能。我只需要借助‘定义权柄’,在我的意识核心中,开辟一个临时的、纯粹的‘坐标点’,然后引导各个‘意义锚点’向这个‘坐标点’投射一道最精纯的‘信念之光’。如同无数灯塔,将光芒聚焦于一点。我携带的,不是灯塔本身,而是那汇聚于一点的、极度凝聚的‘光’。”
这个比喻让众人陷入了沉思。如果只是引导“光芒”而非搬动“灯塔”,对何雨柱意识本体的负荷确实会小很多,但技术难度却丝毫不减,甚至更高。如何确保无数道性质各异的“信念之光”能完美聚焦而不相互干扰?如何让那汇聚而成的“光”稳定存在并起到“锚”的作用?
“需要极其精密的同步和调和。”麻三姑沉吟道,“就像要将无数种不同颜色、不同波长的光,汇聚成一道纯粹的白光,需要最顶级的棱镜和透镜系统。”
“而这个‘棱镜和透镜系统’,就是我的‘定义权柄’和‘混沌秩序’之力。”何雨柱接口道,“我会在我的意识核心,构建一个临时的‘信念聚焦阵列’。这需要你们的协助。”
计划在激烈的争论和细致的推演中最终确定。这将是“薪火同盟”成立以来,最为精密、也最为危险的一次联合精神操作。
何雨柱在冥想室中央盘膝坐下,意识沉入最深层的定境。他开始以“定义权柄”为核心,小心翼翼地在自己灵魂深处,勾勒、构筑一个复杂无比的、由无数细微规则脉络构成的虚拟“阵列”。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他必须确保阵列的每一个节点都完美无瑕,能够承受不同性质信念之光的冲击并将其导向共同的核心。
与此同时,林晚、老周、麻三姑等人,通过“共念之网”,开始与铁魄族、星语者、人类以及其他主要文明的“意义理事会”进行最高级别的协调。他们需要确保,在何雨柱发出信号的瞬间,所有参与的文明,都能准确无误地、将其“意义锚点”最核心、最纯净的那一缕“信念之光”,沿着何雨柱提供的特定频率通道,投射向他意识核心的那个“聚焦阵列”。
何雨水则与万灵古树一起,守在何雨柱身旁,她的“生命织锦”之力如同最柔软而坚韧的护垫,随时准备在何雨柱意识承受不住时进行缓冲和修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冥想室内的气氛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终于,何雨柱意识核心中的“信念聚焦阵列”构筑完成。那是一个无法用物质世界语言描述的、散发着朦胧微光的复杂结构,静静地悬浮在他灵魂的中央。
“准备……”何雨柱的意念如同绷紧的弓弦,传递出去。
刹那间——
铁魄族的“熔火之心”锚点,爆发出灼热如岩浆的“不屈”之光!
星语者的“灵韵之海”锚点,荡漾起柔和而深邃的“连接”之光!
人类的“薪火相传”锚点,升腾起复杂而坚韧的“希望”之光!
其他数十个文明的意义锚点,也同时亮起,代表着“探索”、“守护”、“生长”、“秩序中的自由”等等各异却同样坚定的信念光芒!
数十道色彩各异、属性不同的“信念之光”,如同受到无形指引,跨越了“共念之网”的虚空,精准地射入了何雨柱意识核心的那个“聚焦阵列”!
嗡——!
何雨柱的身体剧烈一震,脸色瞬间变得透明,仿佛有无数光芒要从他体内透射出来!意识核心处传来的压力远超想象,那汇聚而来的不仅仅是光,更是无数文明厚重历史与集体意志的沉淀!阵列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细微的裂痕开始出现!
“稳定阵列!”何雨柱在心中怒吼,“定义权柄,给我定!”
他疯狂地催动“定义权柄”,强行稳固那即将崩溃的阵列结构,同时引导着那数十道狂暴的“信念之光”在阵列中疯狂旋转、碰撞、交融!不同性质的信念激烈冲突,在他的意识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仿佛要将他的灵魂撕成碎片!
痛苦!难以形容的痛苦!
但他的意志如同礁石,死死坚守着最后一点清明!
渐渐地,在“定义权柄”的强行干预和“混沌秩序”之力的调和下,那数十道狂暴的光芒开始被强行“梳理”、“纯化”!它们彼此的冲突被转化为一种内在的、动态的平衡,色彩开始混合,属性开始交融……
最终,在阵列的核心,一点极其微小、却散发着难以言喻的纯粹白光,诞生了!
这白光,不灼热,不冰冷,不柔软,不坚硬……它仿佛蕴含了一切,又超脱了一切。它仅仅是 “存在” 的最直接、最无可辩驳的证明!它是无数“变量”信念的终极汇聚,是何雨柱以自身为鼎炉,锻造出的 “定义之锚” !
当这“定义之锚”形成的瞬间,何雨柱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注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重量”和“稳定感”。之前因模拟“虚无频率”和构筑阵列而产生的虚弱与动荡,被这股坚实的力量抚平了大半。
他成功了!
没有时间庆祝,他立刻引导着这枚新生的“定义之锚”,将其稳固在意识核心。然后,他再次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携带着“锚”之气息的意识,沿着之前发现的暗影脉络,但不是投向那个“引力源”,而是朝着何雨水曾指出的、“回响”屏障所在的方向,缓缓探去。
这一次,当他靠近那片由无数文明哀嚎构成的、散发着终极绝望与否定意味的屏障时,感受截然不同!
那足以冻结灵魂、瓦解意义的“回响”浪潮,在触碰到他这缕携带着“定义之锚”的意识时,虽然依旧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和冰冷感,却不再能轻易地侵蚀和同化他!那纯粹的白光,如同最坚固的盾牌,将绝大部分的“否定”之力隔绝在外!
他的意识,如同暴风雨中点亮了灯塔的小舟,虽然剧烈摇晃,却顽强地朝着屏障的深处,艰难地驶去!
他能“听”到屏障中回荡的、无数文明最终时刻的绝望呐喊与不解质问,能“看”到那些曾经辉煌的智慧与造物如何在“静寂”中化为乌有……这一幕幕悲恸的景象冲击着他的感知,但“定义之锚”散发出的稳定白光,始终守护着他意识的核心,让他保持着必要的清醒和方向感。
穿越的过程缓慢而痛苦,仿佛在粘稠的沥青中跋涉。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何雨柱感觉自己的这缕意识即将被那无尽的悲恸耗尽,连“定义之锚”的光芒都开始微微摇曳时——
前方的“黑暗”,突然出现了一丝……不同。
那不是光,也不是物质。那是一种……质感上的变化。
仿佛穿透了最浓重的乌云,触及到了其后某种更加本质、更加原始的……“基底”。
屏障的“回响”在这里变得稀薄,那无尽的悲恸和否定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膜隔开。他的意识“看”到了一片……难以用任何语言描述的“景象”。
那里没有空间,没有时间,没有物质,也没有能量。
只有无数细微到极致、不断生灭的…… “规则弦” 或者说 “信息基点” ,在一种永恒的动态平衡中,构成了一切存在的底层蓝图。
而在这一片混沌的、蕴含着无限可能性的“基底”之中,他隐约感觉到,有一个地方……不一样。
那里似乎有一个极其微小、却异常稳定的“点”。所有的“规则弦”在靠近那个“点”时,都会变得异常顺服,仿佛被其定义。那个“点”散发着一种……古老、苍茫、仿佛是一切“秩序”与“定义”起源的气息。
与此同时,何雨柱意识核心中的“定义权柄”,前所未有地活跃起来,仿佛游子归家般,发出欢欣而渴望的震颤!
源点!
那一定就是步青云提到的 “源点” !很可能是“定义者”文明力量的起源,甚至是这个宇宙“秩序”侧规则的诞生之地!
巨大的兴奋涌上心头,何雨柱努力控制着那缕意识,想要更靠近一些,看得更清楚一些……
然而,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触碰到那个“源点”的瞬间——
一股远比“回响”更加古老、更加深邃、更加不容置疑的排斥力,如同宇宙初开时的第一道冲击波,从那个“源点”中轰然爆发!
【……非法访问……】
【……非认证定义波动……】
【……秩序根源……禁止接触……】
【……驱逐……】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裹挟着他的那缕意识,以比来时快无数倍的速度,猛地将他从那片“基底”中弹了出去,狠狠撞穿了稀薄的“回响”屏障,沿着原路抛飞而回!
“噗——”
冥想室中,何雨柱猛地睁开双眼,鲜血如同不要钱般从口鼻中涌出,整个人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意识核心处的“定义之锚”瞬间布满裂痕,光芒急剧黯淡,那汇聚而来的数十道“信念之光”也剧烈震荡,险些反噬其主!
“哥!”
“雨柱!”
何雨水和林晚的惊呼声同时响起。
何雨柱瘫倒在地,意识几乎涣散,但他染血的嘴角,却艰难地勾起了一抹复杂的弧度。
他失败了,没能真正接触“源点”。
但他也成功了……他看到了!
看到了那位于“回响”屏障之后,代表着秩序根源的……“源点”!
而且,他清晰地感知到,在最后被驱逐的瞬间,他意识核心那濒临破碎的“定义之锚”,与“源点”之间,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联系!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由最纯粹的定义规则构成的“线”,跨越了无尽的虚无,将他的“锚”与那个“源点”,悄然连接在了一起。
虽然这根“线”细若游丝,似乎随时会断裂。
但它确实……存在了。
何雨柱在陷入昏迷前,最后一个念头是:
“父亲……我找到……‘源点’了……”
“接下来……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