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虚空蜉蝣”的包围,并未带来丝毫松懈。“破冰者”突击艇悬浮在“永霜棺椁”星域的外围,如同蝼蚁仰望冰川。近距离观察,这片星域的恐怖更加直观——并非简单的低温,而是一种规则层面的“死寂”。光线在这里似乎都变得迟缓,星辰的闪烁被拉长了无数倍,最终凝固成永恒冰封的标本。空间的“流动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胶着般的“凝固定理”。
“常规探测手段受到严重干扰,有效探测范围不足百分之一。”老周盯着屏幕上大片大片的雪花和乱码,声音低沉,“能量雷达几乎失效,空间波动探测器读数归零……这里就像宇宙的坟场,连‘波动’这个概念都被冻结了。”
“生命维持系统能耗急剧上升,外部环境正在持续抽取舰内热量,抗寒涂层正在缓慢失效。”另一名技术员报告了更糟糕的消息,“按照这个速度,我们最多只能在这里停留标准时间七十二小时。”
雷栋面色凝重,目光投向林晚和何雨柱:“现在,我们最大的倚仗就是你们二位了。林晚研究员,你的信标指引方向。何雨柱同志,你的力量负责开路和防御。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进入内部,或者至少是靠近那个‘混沌之核’的方法。”
林晚眉心的冰晶纹路持续散发着稳定的蓝光,她指向星域深处一个看似与其他地方并无二致的巨大冰晶结构:“信标的牵引力最强是那个方向……我感觉到了,那个掠夺者的阴影也在那边活动,它在……试图钻探冰壁。”
何雨柱点了点头,他的感知在“混沌秩序”之力的加持下,比仪器更能穿透这规则的迷雾。他也察觉到了那片区域异常的规则扰动,以及一股隐藏极深、却充满贪婪与冰冷的恶意。
“跟我来。”何雨柱沉声道,他再次撑开那个微型的“规则安全区”,将突击艇包裹在内,同时操控舰艇,小心翼翼地朝着林晚指引的方向驶去。
航行变得异常艰难。并非因为障碍物,而是因为这片空间本身就如同粘稠的冰浆,每前进一米都需要消耗巨大的能量去对抗那无所不在的“凝固定理”。舰体外部不断传来细微的“咔嚓”声,那是新型复合材料在极致规则寒冷下发出的呻吟。
随着深入,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诡异。巨大的、形态各异的冰晶悬浮在虚空之中,有的如同参天古树般枝杈蔓延,有的如同沉睡巨兽般盘踞一方。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运动、生长、甚至……呼吸?仿佛这片死寂之地本身,就是一种另类的、缓慢到极致的生命形态。
“注意前方!”林晚突然预警,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规则乱流!信标感应到强烈的排斥和……撕裂感!”
话音刚落,前方的“平静”冰原突然出现了变化。无数巨大的冰晶碎片开始无序地旋转、碰撞,形成一个横亘在前的、缓慢旋转的冰晶漩涡!漩涡中心幽暗无比,散发出连光线都能吞噬的寒意,边缘则锋利如刀,切割着空间,带起一道道细微的空间裂痕。
这并非能量风暴,而是规则结构不稳定导致的“概念风暴”!一旦被卷入,恐怕连物质的基本粒子结构都会被这极致的寒冷与混乱彻底撕碎、冻结、同化。
“绕不开!”老周急促地报告,“漩涡范围太大,我们的机动性在这里严重受限,强行绕行时间不够!”
“能硬闯吗?”雷栋看向何雨柱。
何雨柱凝视着那毁灭性的冰晶漩涡,眼中混沌秩序之力急速推演。片刻后,他摇了摇头:“硬闯风险极高,我的‘安全区’未必能完全抵御这种规模的规则撕裂。而且,会消耗巨大。”
他的目光转向林晚眉心的信标,又看向那缓慢旋转的漩涡,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或许……我们可以利用它。”
“利用?”何雨水担忧地看向他。
“对。”何雨柱解释道,“这漩涡是规则乱流,是‘障碍’。但林晚的信标,是与这片星域核心规则连接的‘钥匙’。如果林晚能主动引导信标的力量,不是对抗,而是……尝试与这漩涡的某种底层频率‘同步’,或许能为我们打开一条暂时的、相对稳定的通道。”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将林晚的意识更深层次地接入这片危险之地的规则核心,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彻底同化,成为这冰封棺椁的一部分。
林晚没有丝毫犹豫,她深吸一口气,冰寒的空气让她肺部刺痛,眼神却异常坚定:“我明白了。我会尝试‘梳理’这漩涡的规则,找到那条‘路’。”
她再次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眉心的信标。这一次,她不再是被动感知,而是主动地将自己的意识,如同探针般,刺入那狂暴的规则乱流之中。
“呃——!”几乎在接触的瞬间,林晚就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无数混乱、冰冷、充满毁灭意味的规则信息如同冰海倒灌,疯狂冲击着她的意识防线。她的皮肤表面开始凝结出细密的冰霜,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
“林晚!”何雨水立刻将生命织锦的能量提升到极致,绿色的光辉紧紧包裹住林晚,试图温暖她那正在被急速冻结的灵魂。
何雨柱也全力运转混沌秩序之力,稳定着艇内的规则环境,同时紧紧关注着林晚的状态,随时准备强行中断连接。
指挥室内一片寂静,只剩下林晚压抑的痛苦喘息和设备运行的微弱嗡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晚眉心的冰晶纹路光芒暴涨,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仿佛无法承受那庞大的信息流。她的意识在毁灭性的冰寒中艰难地穿梭、解析、梳理……
突然,她猛地睁开双眼,瞳孔已完全变成了冰蓝色,几乎看不到任何人类的情感,只有绝对的冷静与规则般的理智。她抬起手,指向冰晶漩涡的某个看似毫无规律可言的方位,声音如同两块冰摩擦般生硬:
“那里……三百七十二秒后……会出现一个短暂的‘秩序窗口’……持续三点五秒……穿过它!”
话音未落,她身体一软,瘫倒在座椅上,眉心的冰晶纹路光芒黯淡下去,但颜色却更深了,几乎变成了墨蓝色,丝丝寒意让何雨水加持的生命织锦绿光都显得摇曳不定。她的意识消耗过度,并且与“永霜棺椁”的同化程度,显然又加深了一层。
“老周!计算坐标和时机!全舰准备突击!”雷栋没有丝毫迟疑,立刻下令。
老周双手化作残影,根据林晚提供的模糊信息疯狂计算。舰艇引擎开始预充能,所有人员固定好自己。
何雨柱将“规则安全区”收缩,凝聚在舰艇最前方,如同一个破冰锥。
“倒计时十秒!”
“九!”
“八!”
……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三!”
“二!”
“一!”
“就是现在!”
老周猛地按下跃迁按钮!
“破冰者”突击艇没有进行长距离跳跃,而是进行了一次超短途、超高精度的空间穿刺,目标直指林晚所指的那个“秩序窗口”!
舰艇剧烈一震,仿佛撞入了某种粘稠的介质。窗外不再是旋转的冰晶碎片,而是一片奇异的、相对平静的蓝色流光通道。通道壁是由无数细密、有序排列的规则符文构成,与外面狂暴的漩涡形成鲜明对比。
成功了!
然而,没等众人松口气,何雨柱脸色猛地一变:“不好!通道在排斥我们!林晚的意识连接不稳定,通道正在崩塌!”
只见通道壁上的蓝色流光开始变得明灭不定,那些规则符文也开始扭曲、碎裂。更可怕的是,一股远比“虚空蜉蝣”更加冰冷、更加纯粹的“冻结”意志,顺着林晚那尚未完全切断的连接,如同冰河倒灌,猛地向艇内侵袭而来!
目标,直指意识陷入昏迷、防御最为薄弱的林晚!
“休想!”何雨柱怒吼一声,混沌秩序之力全力爆发,试图界定住这股侵袭。
何雨水也娇叱一声,生命织锦化作最坚韧的屏障,护在林晚身前。
但那股意志层级极高,带着整个“永霜棺椁”星域的规则重量,两人的抵抗如同螳臂当车,防护在接触的瞬间就开始冰结、崩碎!
眼看那冰冷的意志就要将林晚彻底吞噬、同化——
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
林晚眉心的墨蓝色冰晶纹路,突然自主地、剧烈地闪烁起来!一股并非属于林晚,也并非属于那掠夺者,而是更加古老、更加苍凉、带着无尽悲怆与守护决心的意志,自那纹路深处苏醒,如同沉眠的巨人睁开了眼睛!
这股意志与侵袭而来的“冻结”意志猛地碰撞在一起!
没有声音,没有爆炸。
只有规则的无声湮灭与重构。
那侵袭的意志仿佛遇到了同源却更高位的存在,骤然退缩,如同潮水般退去。
而那股古老的意志,在击退侵袭后,并未消散,而是化作一道温和却坚定的冰蓝色光环,将林晚笼罩其中,似乎是在……保护她?同时,一道模糊的、断断续续的信息流,顺着信标的连接,涌入林晚近乎冻结的意识深处,也间接被何雨柱敏锐地捕捉到——
“……后来者……携带……‘钥匙’……证明……非‘影’之爪牙……”
“……核心……冰封……‘寂灭之暖’……需……‘共鸣’方可接近……”
“……小心……‘掠食之影’……已污染……外围……”
信息到此中断,那股古老的意志也如同耗尽力量般,沉寂下去,只留下那圈保护着林晚的冰蓝色光环。
“破冰者”突击艇终于冲出了那条短暂存在的规则通道,脱离了冰晶漩涡的范围,抵达了一片相对开阔的、仿佛由无数巨大冰晶山脉构成的内部空间。
艇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刚才那惊心动魄的规则交锋与古老意志的苏醒所震撼。
何雨水抱着昏迷但气息逐渐平稳的林晚,看向她眉心那颜色更深、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韵味的冰晶纹路,眼中充满了担忧与疑惑。
何雨柱则回味着那股古老意志留下的信息,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片冰晶山脉的深处。
“‘寂灭之暖’……‘共鸣’……‘掠食之影’……”他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心中的线索逐渐串联。
他们似乎,在无意中,得到了这片悲壮墓地真正守护者的……初步认可?
但危机远未结束。那个被称为“掠食之影”的掠夺者,此刻必然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
在这片极致寒冷的绝地,一场围绕着“混沌之核”的三方博弈,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