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外的荒僻山谷中,寒风卷起枯叶,带着冬日的萧瑟。何雨水将最后一丝从四合院收取的“回响种子”稳固在灵光深处,感受着其中哥哥残留的温暖与那人性阵列微弱的搏动,心中那份因离别故土而产生的些许怅然,迅速被更加坚定的意志所取代。
她低头看向倚靠在山石旁、脸色依旧苍白的林晚。连续的高强度精神消耗,让这个刚刚觉醒天赋的女孩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此刻强撑着没有昏厥,已是意志惊人。
“还能坚持吗?”何雨水的声音放得柔和了些,一缕融合了“源火”生机的青金色能量悄然渡入林晚体内,温和地滋养着她枯竭的精神力。
感受到那股温暖而磅礴的力量注入,林晚精神微微一振,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她用力点了点头,声音虽然虚弱却异常清晰:“我可以的,雨水小姐!只要……只要还能帮上忙!”她知道,接下来的旅程将更加危险,但也更加关键。
何雨水不再多言,抬手在空中虚划,一道由金青双色光芒构成的、复杂而精密的星图凭空显现。这是铁魄核心消散前留下的最后馈赠,指向那个名为“灵思族”的古老文明遗迹所在。星图路径曲折,终点位于“无序深渊”的另一侧,那片已知宇宙的荒蛮边缘,无限接近于“仲裁议会”直接掌控星域的辐射范围,其危险程度,远超“摇篮”废墟。
“此去路途遥远,危机四伏。我们不能再像之前那样频繁进行维度迁跃,容易留下痕迹,也过于消耗力量。”何雨水青金色的眼眸扫过星图,快速分析着,“需要借助一些天然的规则潮汐和空间褶皱,进行隐蔽航行。”
她选中了一条相对隐蔽、但需要穿越数个不稳定引力场和规则乱流带的航线。这条航线能最大程度避开“织网者”常规的巡逻网络,但对其航行者的规则驾驭能力要求极高。
“星槎”再次被召唤而出,经过短暂休整,舰体表面的隐匿符文重新亮起。何雨水亲自操控,将自身对规则的感知与“星槎”的导航系统深度结合,如同一位技艺超绝的舵手,驾驭着这叶孤舟,悄无声息地滑入了茫茫星海,驶向了那片未知而危险的遗境。
航行在寂静与颠簸中交替进行。她们时而利用恒星引力弹弓效应加速,时而潜入一片片色彩斑斓、却暗藏杀机的星云内部,借助其混乱的能量场掩盖行踪。何雨水几乎时刻保持着高度专注,应对着前方层出不穷的空间陷阱和规则暗礁。林晚则抓紧一切时间恢复精神力,并按照何雨水的指导,尝试着更精细地运用自己的天赋,提前感知航线上那些极其细微的、可能引发连锁反应的规则“应力点”。
数十个标准时的航行,仿佛一段在刀锋上漫步的漫长时光。当“星槎”终于有惊无险地穿越最后一片充斥着狂暴电离风暴的星域,按照星图指引,抵达目标坐标附近时,呈现在她们眼前的景象,却让两人都怔住了。
没有预想中的巨大行星残骸,没有辉煌文明的遗迹废墟,甚至没有常见的星际尘埃云。
只有一片……无比空旷、无比死寂的黑暗真空。
这里的黑暗,与宇宙背景的黑暗不同,它更加“纯粹”,更加“彻底”,仿佛连最基本的光子、能量粒子,乃至时空本身的概念,都被某种力量强行“抽空”了。在这片绝对虚无的中心,悬浮着一个……难以用言语准确描述的“结构”。
它并非物质,也非能量,更像是一个由无数不断生灭、流淌的“思维流光”和“概念丝线”编织而成的、巨大无比的……“茧”?或者说,一个自我封闭的“信息奇点”?
这个“茧”缓慢地、仿佛遵循着某种古老韵律地脉动着,其表面流淌着无法用任何已知色彩形容的、仿佛蕴含着无穷智慧与秘密的辉光。它没有实体边界,但其存在本身,就界定出了一片独立的、与外界宇宙规则格格不入的领域。
一种浩瀚、古老、却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与疲惫的“意念场”,如同沉睡巨人的呼吸,笼罩着这片空域。
“这就是……灵思族的遗迹?”林晚看着主屏幕上那超乎想象的奇异存在,喃喃自语,她手腕上的规则感应器在此地完全沉寂,仿佛失去了作用,或者说,这里的规则层面“平滑”到了极致,反而让她的天赋无从感知“毛刺”。
“不,这不是遗迹。”何雨水青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凝重与一丝明悟,“这更像是一个……‘避难所’,或者说,一个将自身文明最后精华完全‘概念化’、‘内化’后形成的……‘思维琥珀’。”
她能从那个“茧”中,感受到一种与“定义者”文明截然不同,却又在某些层面隐隐共鸣的力量体系。那并非侧重于“界定”与“塑造”外部规则,而是更偏向于“思考”、“理解”、“内求”与“信息升华”。灵思族,似乎是一个将自身文明完全建立在精神与信息层面的奇特种族。
铁魄核心的信息流指向这里,难道第三把钥匙,就藏在这个“思维琥珀”的内部?
如何进入?强行突破?何雨水能感觉到,那个“茧”外部的防御并非能量护盾,而是一种更加本质的、基于“认知隔离”和“信息加密”的屏障。任何不符合其“准入条件”的存在,恐怕连感知到它的真实形态都做不到,更别说进入了。
她尝试着将自身那融合了“源火”与“织锦”的意念,如同最轻柔的敲门声,投向那个巨大的“茧”。
没有回应。那“茧”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脉动着,对她的试探毫无反应。
就在何雨水思索着其他方法时,她灵光深处,那团刚刚收取的、属于哥哥何雨柱的“回响种子”,忽然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传递出一股微弱却极其独特的波动——那是在四合院最终形成的、“人心回响阵列”所特有的,充满了矛盾、复杂却又坚韧无比的“人性辉光”!
这股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轻轻触碰到了那个巨大的“茧”。
嗡……!
一直沉寂的“茧”,猛地发出了回应!并非敌意,而是一种……仿佛沉睡了亿万年的意识被某种熟悉又陌生的“噪音”所惊动,流露出的一丝极其细微的“好奇”与“探究”!
紧接着,一道柔和、却仿佛能直接映照灵魂本质的七彩流光,从“茧”的表面分离出来,如同一条拥有生命的桥梁,缓缓延伸而至,悬停在“星槎”前方。
一个平和、中性、仿佛由无数思想共鸣合成的古老声音,直接在何雨水和林晚的意识中响起:
“陌生的访客……”
“汝等身上……为何带有……如此矛盾……却又……充满‘潜力’的……‘低维变量’回响?”
“此‘变量’……与吾族追寻的……‘终极和谐’……格格不入……”
“但……其中蕴含的……‘不确定性’……却又暗合……‘概念之海’的……某些……‘涟漪’……”
概念之海?何雨水心中一动,这个词她似乎在“源火之钥”的传承信息中见到过模糊的提及,那似乎是比“定义者”文明理解的宇宙底层规则更加古老、更加本质的某种……“根源”?
“吾乃‘灵思之茧’的守门人……”那古老的声音继续道,“遵循古老盟约……持有‘共鸣之钥’碎片者……或……身负足以引动‘概念之海’涟漪之特殊‘变量’者……可入内一叙……”
“汝等……符合后者之……‘边缘条件’……”
“但……警告……”
“茧内……并非安全之地……”
“吾族最后的‘集体思域’……已濒临……‘逻辑寂灭’……”
“无序的‘思潮暗礁’与失控的‘记忆回响’……遍布其中……”
“踏入此地……汝等之意识……将直面……一个文明最后的……疯狂与……悲伤……”
声音到此,那七彩的流光桥梁稳定下来,显然是在等待她们的选择。
进入一个濒临崩溃的文明意识集合体内部?其危险程度,恐怕比面对“织网者”的主力舰队还要诡异和凶险!那是在规则和逻辑层面都可能被扭曲、同化甚至撕碎的地方!
何雨水看向林晚。林晚虽然脸色依旧不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她轻轻点了点头。
没有退路。第三把钥匙的线索,哥哥所在坐标所需的“共鸣”,可能都隐藏在其中。
“我们进去。”何雨水不再犹豫,操控着“星槎”,沿着那条七彩的流光桥梁,缓缓驶向了那巨大而神秘的“灵思之茧”。
就在舰首触及“茧”表面的刹那,没有撞击,没有穿透感,仿佛整个舰船连同内部的一切,都被投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由纯粹信息、情感、记忆和逻辑碎片构成的……狂暴海洋!
概念之海!灵思族将自身文明最终升华(或者说囚禁)于此的,内部世界!
“紧守心神!跟随我的引导!”何雨水的声音在林晚脑海中疾呼,她自身青金色的灵光暴涨,化作一个稳固的领域,将两人笼罩其中,抵御着那如同宇宙风暴般席卷而来的、混乱而磅礴的意念洪流!
林晚只觉得眼前一花,仿佛瞬间坠入了亿万人的梦境与噩梦交织的漩涡,无数破碎的画面、无法理解的符号、尖锐的悲鸣、狂喜的呐喊、冰冷的逻辑链、悖论的尖啸……如同无数把无形的锉刀,疯狂地刮擦着她的意识边缘!她闷哼一声,几乎瞬间就要迷失,只能死死守住何雨水领域提供的那一点“坐标”,如同暴风雨中抓住唯一的灯塔。
何雨水的情况稍好,但同样感到巨大的压力。这“概念之海”内部的混乱,远超她的想象。这哪里是什么文明的精华,分明是一个走向终结的智慧族群,所有个体意识崩溃、融合后形成的、充满了痛苦、迷茫与逻辑肿瘤的……“意识坟场”!
她必须在这片疯狂的海洋中,找到相对稳定的“信息流”,找到可能与钥匙相关的线索,或者……找到能与哥哥所在坐标产生“共鸣”的东西!
她凝聚心神,将感知如同渔网般撒出,在这无尽的混沌中艰难地搜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