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肿瘤”在规则壁垒上顽固地蠕动着,像一块丑陋却有效的创可贴,暂时堵住了“概念聚合体”那致命的一击。太阳系外围,那冰冷的秩序狂潮并未退去,反而在短暂的停滞後,开始了新一轮、更加复杂多变的规则渗透尝试,显然“管理系统”正在快速调整策略,寻找应对这种“无序污染”的方法。
时间,依旧紧迫。
四合院内,何雨柱的气息尚未完全平复,但他眼神中的决意已如寒铁。他不能再将全部希望寄托于被动防御之上。“火种计划”必须立刻从蓝图变为现实,这不仅是为了保留文明的火种,更是为了在更广阔的星辰大海中,寻找破局的契机,甚至是……反击的支点。
“老周,麻师傅,”何雨柱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回荡在凝重的空气中,“‘火种计划’全面启动预案,立刻执行!目标:三个月内,完成首批三艘‘方舟’的建造与启航准备!”
“三个月?这不可能!”老周几乎是脱口而出,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就算集合全球之力,以我们现有的技术储备和工业基础,建造能够进行跨星系航行的世代飞船,没有十年根本……”
“没有十年!甚至连三年都没有!”何雨柱打断他,目光如炬,“我们等不起!‘管理系统’不会给我们按部就班发展的机会。技术不够,规则来补!材料不足,概念重构!”
他指向天空:“我会动用我的权柄,直接干预方舟核心区域的物质结构和能量回路,确保其能够承受跨星系航行的压力。你们需要做的,是整合全球最顶尖的工程师、科学家,完成方舟的整体设计、生态循环系统、导航以及……搭载人员的遴选与培训!”
麻三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方舟的目标星域?”
“根据‘星’前辈昏迷前提供的星图碎片,以及我们之前对规则层面的感应,锁定三个方向。”何雨柱抬手,规则之力在空中勾勒出三片模糊的星域投影,“第一, ‘遗落星河’方向,那里有‘铁魄族’活动的迹象,可能存在合作可能,但环境未知,风险极高。第二, ‘沉寂星云’方向,规则反应相对平和,可能存在适宜生命繁衍的原始星球,但资源可能匮乏。第三, ‘回音壁垒’方向,那里规则异常稳固,甚至可能天然屏蔽部分‘管理系统’的探测,是绝佳的隐匿点,但抵达难度最大,且内部情况完全未知。”
三个选择,三条截然不同、都布满荆棘的道路。
“明白了。”麻三姑迅速记录,“我会立刻优化方舟设计,使其能适应三种不同的目标环境。同时,‘逻辑棱镜’将全力运算最优航行路径和风险模型。”
“老周,”何雨柱看向他,“最难的部分,交给你了。人员的遴选。这不是简单的移民,这是文明的逃亡与播种。我们需要最优秀的科学家、工程师、农业专家、医生、战士……但同时,我们也需要足够多样的基因库,需要代表着人类文化与精神多样性的艺术家、思想家、甚至……普通的工匠、农民。如何平衡质量与数量,如何确保他们在漫长孤寂的航程中不失希望、不生内乱,这关乎火种的存续。”
老周面色凝重地点点头。这不仅仅是技术问题,更是人性与组织的终极考验。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份注定会引起巨大争议和动荡的名单。
命令迅速下达。通过“龙雀”的特殊频道,一份标注着“文明火种·方舟计划”的绝密文件,伴随着何雨柱以规则之力显化的、那壁垒之外冰冷威胁的影像片段,摆在了全球主要大国决策者的面前。
影像中,那扭曲的空间褶皱,那无穷无尽的苍白单位,那令人灵魂冻结的“概念聚合体”,以及规则壁垒上惨烈的对抗景象,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与恐惧。任何政治算计、利益权衡,在文明存续的终极命题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几乎是同一时间,全球范围内,最高级别的紧急动员令被签署。所有与航天、能源、材料、生物、信息科技相关的尖端实验室、制造工厂被无条件征用。数以十万计的相关领域顶尖人才被以各种名义紧急召集。海量的资源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向着几个被严格保密的、处于何雨柱规则之力庇护下的建造基地汇聚。
一场与时间赛跑、与命运抗争的文明自救工程,在死亡的威胁下,以前所未有的高效和团结(至少表面上)展开了。
然而,阳光之下必有阴影。当“火种计划”以近乎粗暴的方式介入现实,旧有的秩序与人性中的幽暗面,也开始悄然浮现。
四九城,这座古老的城市在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汹涌。关于“世界末日”、“外星人入侵”、“国家在建造诺亚方舟”的流言以各种形式在私下疯狂传播,引发了一定程度的恐慌和抢购。尽管官方极力辟谣和管控,但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不安,是无法完全消除的。
更尖锐的矛盾,体现在“方舟”搭乘人员的遴选上。
谁走?谁留?
这成了横亘在所有人面前,最残酷、最直击灵魂的问题。
某个被规则迷雾笼罩的山谷,代号“昆仑”的1号方舟建造基地。巨大的船体骨架正在数以万计的工程机械和工作人员的努力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型。何雨柱悬浮于基地上空,以其权柄引导着地球的金属矿脉共鸣,提炼出远超当前科技水平的超级合金,并直接将其“打印”到方舟骨架上。同时,他还在小心翼翼地构建着方舟核心的“规则引擎”,这是方舟能否进行超光速航行、抵御深空规则侵蚀的关键。
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之际,一阵强烈的精神波动干扰了他。
波动来自基地外围的临时居住区。那里聚集着从全球遴选而来的首批候选者及其家属。
“凭什么!凭什么张工一家都能上船?他不过是搞材料的!我儿子是顶尖的程序员,对国家更重要!一定是他们走了后门!”一个衣着体面、但面容因激动而扭曲的中年妇女,正对着负责遴选工作的军官激动地咆哮,她的声音通过精神链接的干扰,清晰地传到了何雨柱这里。
不远处,另一堆人则围住了几名生态学家,言辞激烈:“你们这些搞生态的,上去有什么用?种地吗?应该把名额让给更多的物理学家和工程师!方舟需要的是能保证它飞起来、不坠毁的人!”
“我们是艺术家!我们代表的是人类的精神文明!没有我们,就算到了新星球,和野兽有什么区别?”几个穿着另类、气质卓绝的人也毫不相让。
争吵、质疑、甚至推搡……人性的自私、恐惧、对生存的渴望,在这一刻暴露无遗。负责维持秩序的士兵们面色紧绷,他们接到的命令是确保基地安全和建造进度,但面对这些情绪激动的、本应是国家精英的人群,他们感到无比的棘手。
老周的身影出现在冲突现场,他脸色铁青,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区域:“肃静!遴选标准是经过最严苛的评估,综合考量了专业能力、心理素质、遗传多样性以及对文明延续的潜在贡献!任何人不得质疑!扰乱秩序者,立即取消候选资格,并追究责任!”
他的威严暂时压制了骚动,但那种不满和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没有人想被留下,面对那未知的、几乎注定的毁灭。
何雨柱默默收回了感知,心中叹息。他能理解这种恐惧,但他更清楚,方舟的承载能力有限,不可能带走所有人。这种抉择的痛苦,是文明在绝境中必须承受的代价。
就在这时,他心中一动,感知到了四合院方向传来的异样。
意识沉入,他看到院中的景象,微微一愣。
易中海、秦淮茹、许大茂、闫埠贵……这些曾经的“老邻居”,此刻都静静地站在院中。他们没有争吵,没有恐慌,甚至没有太多表情。他们只是抬着头,望着天空中那轮即使在白日也能隐约感受到其存在的、微微扭曲的规则壁垒。
然后,他们相互看了一眼,仿佛达成了某种无声的默契。
易中海缓缓走到何雨柱(本体)面前,这个曾经精于算计的一大爷,此刻眼神清澈而平静:“柱子,我们……就不给国家添麻烦了。”
秦淮茹捋了捋鬓角的头发,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是啊,我们这些人,没什么大本事,上去也是浪费名额。就在这里,挺好。”
许大茂缩了缩脖子,嘟囔道:“外面……太吓人了,我还是觉得咱这院子踏实……”
闫埠贵推了推眼镜,难得地没有算计,只是叹了口气:“落叶归根,落叶归根啊……”
何雨柱看着他们,心中五味杂陈。这些曾经带着各种小毛病、让他头疼不已的邻居,在真正的末日阴影下,却展现出了最朴素的、属于这片土地的坚韧与……认命。他们选择了留下,与这座院子,与这片土地共存亡。
这份平静的抉择,比外面基地里的任何争吵,都更让何雨柱感到一种沉重的力量。
人心有私,亦有大义。
向背之间,即是文明的火光能否延续的微缩图景。
何雨柱深吸一口气,意识回归“昆仑”基地上空。
他看向脚下那庞大而脆弱的方舟骨架,看向那些仍在为名额而焦虑、或已认命、或心怀希望的候选者。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无论前路如何艰难,无论人心如何复杂。
这火种,必须启航。
这不仅是为了生存,更是为了证明,人类文明值得在这冷酷的宇宙中,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