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核心传来的震动并非毁灭性的冲击,而是一种深沉的、仿佛星球内核转动般的低频嗡鸣。原本柔和流淌的星光能量变得澎湃激昂,光晕壁垒上那些被“秩序之影”攻击造成的裂痕,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我修复,甚至变得更加凝实、厚重。整个“微光庭院”仿佛从沉睡中惊醒的巨兽,开始舒展它沉寂了无数纪元的身躯。
“基核……它真的醒了?!”“星”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眼中交织着震惊、希冀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作为庭院的建造者与守护者之一,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基核”意味着什么——那是“微光庭院”真正的心脏与大脑,是融合了多位陨落观测者最后本源与最初“秩序”碎片的核心造物。它本应在“背叛之战”后彻底沉寂,以最低能耗维持庭院的存续,除非……
“除非遇到了足以触动其最初‘使命’的变量。”何雨柱沉声道,他感受着脚下传来的、与自身“火种”及混沌秩序领域隐隐共鸣的脉动,脑海中回响着父亲步青云的留言——“变量”,“打破既定命运”。“是因为我?因为我体内的‘火种’,还是因为我刚刚接触了父亲的印记,触动了某种……预设的条件?”
“很可能两者皆有。”“星”迅速冷静下来,她闭上眼睛,似乎在与苏醒的基核进行着无声的交流。片刻后,她睁开眼,语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断:“基核的苏醒是短暂的,它积蓄的力量不足以长时间维持这种活跃状态。但它为我们指明了一条路——一条利用庭院最后的储备能量,结合‘复仇之潮’的局部暴动,强行撕开‘秩序之影’封锁,打开通往‘归墟’附近星域的临时通道!”
“代价是什么?”老周的声音通过紧急修复的通讯链路传来,带着一贯的沉稳与锐利。他和麻三姑等人虽然在庭院中心区域忙碌,但也清晰地感受到了整个空间的剧变。
“代价是,‘微光庭院’将耗尽最后的核心能量,基核会再次陷入近乎永恒的沉寂,甚至可能彻底崩解。而这条通道极不稳定,目的地坐标也存在偏差,我们可能会被抛到‘归墟’外围的任何角落,甚至直接落入‘秩序之影’的巡逻网中。”“星”没有隐瞒,直言不讳。
一时间,通讯频道内陷入了沉默。这是破釜沉舟的选择。放弃这最后的避难所,赌上一切去冲击那条希望渺茫的归墟之路。
“我们没有选择。”何雨柱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看向远处那因为庭院复苏而暂时被压制、但依旧如同黑色潮水般汹涌的“秩序之影”大军,“固守于此,能量耗尽也是死路一条。主动出击,尚有一线生机。父亲的留言指明了方向,基核的苏醒提供了机会……我们必须抓住它!”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那是历经无数次绝境挣扎后淬炼出的意志。何雨水毫不犹豫地站到哥哥身边,混沌星火无声燃烧,表明了她的态度。
“干了!”老周在频道那头低吼一声,“‘启明’号核心动力已紧急修复17%,‘逻辑棱镜’勉强可以运行,能帮我们计算通道跃迁的薄弱点和规避风险。所有人,立刻向‘启明’号集结!执行最高优先级撤离程序!”
命令下达,整个团队如同精密的仪器般高效运转起来。残破的“启明”号发出低沉的嗡鸣,仅存的推进器喷射出微弱的光芒。何雨柱、何雨水与“星”化作三道流光,迅速返回星槎。
当最后一名队员登船,“星”深深看了一眼这片她守护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避难所,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但随即被决然取代。她将双手按在“启明”号的主控台上,与苏醒的庭院基核进行最后的精神链接。
“以守墓人之名,燃此残躯,洞开前路!”
“以观测者之志,引汝之怒,涤荡封锁!”
随着她庄严的吟诵,整个“微光庭院”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所有的星光能量,包括构成地面、穹顶的光晕,都如同百川归海般向着中心基核汇聚!基核所在之处,仿佛升起了一轮微型的恒星,散发出恐怖的能量波动!
与此同时,“星”引导着这股磅礴的能量,并非直接攻击外面的“秩序之影”,而是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刺入了外围那狂暴的“复仇之潮”的某个特定节点!
“轰隆隆——!”
被引导的庭院能量,如同火星溅入了油库,瞬间引爆了那片区域的“复仇之潮”!原本就混乱不堪的意志风暴变得更加狂暴,亿万文明残响的怒吼被放大、聚焦,形成了一道纯粹由毁灭性能量构成的、扭曲时空的巨浪,狠狠地拍向“秩序之影”构筑的封锁线!
“就是现在!”“星”厉声喝道。
老周猛推操纵杆,麻三姑将修复好的“逻辑棱镜”功率开到最大,一道细微但稳定的空间坐标被计算并锁定——那是基于基核传递的信息与“复仇之潮”暴动产生的时空涟漪,计算出的通往“归墟”外围相对安全区域的薄弱点!
“启明”号尾部仅存的推进器爆发出最后的潜力,推动着残破的船体,化作一道黯淡的流光,义无反顾地冲入了那道被强行撕开的、充满能量乱流与空间碎片的临时通道!
在他们身后,“微光庭院”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中心的“恒星”急剧收缩、熄灭,整个庭院的结构开始崩塌、消散,如同风中残烛,最终化作了最终旋涡中又一团不起眼的尘埃。那奋尽全力的最后光辉,只为给他们争取到这渺茫的一线生机。
通道内的旅程堪称噩梦。空间极度不稳定,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无形的巨手,不断撕扯、挤压着“启明”号的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舷窗外是光怪陆离、飞速掠过的色彩乱流,以及无数破碎的时空片段幻象。若非有“逻辑棱镜”勉强计算着相对安全的路径,以及“星”以自身星光之力稳定着船体周围的微小空间,恐怕他们早已被撕成碎片。
何雨柱紧守心神,一边抵御着穿梭带来的巨大不适,一边尝试将自身意识与外界混乱的时空产生微弱的共鸣,试图感知方向,减轻“逻辑棱镜”的压力。何雨水则全力输出混沌星火,加固着船体最脆弱的部分。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
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并且迅速放大!
“要出去了!准备冲击!”老周大吼道。
“启明”号剧烈震颤着,如同被巨浪抛出的舢板,猛地冲出了那条不稳定的临时通道,一头扎进了一片死寂、冰冷的陌生星域。
舷窗外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这里没有璀璨的星河,没有发光的星云,甚至看不到几颗正常的恒星。视野所及,是大片大片的、仿佛被橡皮擦抹去的绝对黑暗区域,那是连光线都无法逃逸的“虚无”。在这些黑暗区域之间,漂浮着无数破碎的星球残骸、扭曲的星舰骨架、以及一些难以名状的、巨大生物的枯萎尸骸。一切都被笼罩在一股令人窒息的、万物终结的沉寂与悲伤氛围之中。
空间的物理规则在这里似乎都变得暧昧不清,偶尔有扭曲的、如同海市蜃楼般的昔日文明景象一闪而过,随即又破碎消失。更远处,可以看到一些如同黑色水滴般、散发着冰冷秩序波动的舰影在缓缓巡逻——那是“秩序之影”的巡逻队。
这里,就是宇宙的坟场,一切文明的终点,也是“原初”的伤疤——归墟!
“我们……成功了?”何雨水看着舷窗外那末日般的景象,喃喃道。
“成功抵达了外围,但……”麻三姑检查着扫描仪器,脸色难看,“‘启明’号损伤度78%,动力仅剩12%,维生系统严重受损。我们携带的补给……不足以支撑长期探索。”
“星”的状态也极其萎靡,强行引导庭院基核和通道穿梭,消耗了她大量的本源力量,她靠在舱壁上,脸色苍白:“这里只是归墟的最外围,被称为‘遗忘坟场’的区域。真正的‘归墟之眼’,那隐藏着‘道标’秘密的核心地带,还在更深处……那里的环境更加恶劣,而且,‘秩序之影’的守备力量会呈几何级数增加。”
何雨柱走到舷窗前,凝视着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感受着其中传来的、比“复仇之潮”更加古老、更加彻底的死寂与虚无之意。他的体内,“火种”在微微跳动,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吸引与……挑战欲。
父亲步青云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浮现,那潜入“原初”核心的决然……四合院的点点滴滴再次涌上心头,那些为了生存、为了守护而进行的“小”斗争,此刻却给了他面对这宇宙终极“大”恐怖的勇气。
“我们没有退路。”何雨柱转过身,目光扫过疲惫但眼神依旧坚定的同伴,“动力不足,就寻找这里的残骸资源进行修复。补给不够,就想办法……这里的‘规则’似乎不同,或许能找到维持存在的方式。”
他指向远处那片最深沉的、连巡逻队都似乎刻意绕行的黑暗区域。
“目标,归墟之眼。出发之前,我们需要先在这‘遗忘坟场’里,找到一个能暂时藏身和获取补给的地方。”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另外,我感觉到……这片坟场里,似乎并不只有我们,和那些巡逻队……”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启明”号那本就脆弱的警报系统,突然发出了极其尖锐的嘶鸣!扫描仪显示,一个巨大的、生命反应极其古怪的信号,正从侧后方一片密集的星球残骸带中,悄无声息地快速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