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刺落,预想中的剧痛并未传来,反而是一种奇异的、仿佛某种至关重要的屏障被打破的轻响,回荡在何雨水的灵魂深处。一滴殷红中闪烁着点点金芒、蕴含着磅礴生命本源与涅盘灵光的精血,自她心口缓缓沁出,悬浮于指尖,如同一颗微型的人参果,散发着诱人而危险的气息。
没有丝毫犹豫,何雨水依照麻三姑传授的秘法,引导这滴心头精血,小心翼翼地滴落在掌心那块伏羲龙壁之上。
“嘀嗒——”
血珠与深青色的龙壁接触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一刹。
紧接着——
“嗡!!!”
伏羲龙壁猛地一震,其上那些天然形成的云龙纹路仿佛被注入了生命,骤然活了过来!青光爆射,不再是之前的温润柔和,而是变得炽烈、堂皇、浩大,瞬间将整个房间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苍茫、至尊至贵的气息轰然爆发,与何雨柱眉心剧烈闪烁、几乎要透体而出的“伏羲骨”金芒激烈共鸣!
“吼——!”
一声低沉、悠远、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带着无尽威严与悲悯的龙吟,自龙壁之中悍然响起!这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声音,而是直接震荡在屋内每一个人的灵魂层面!老周和石峰只觉得头脑“嗡”的一声,仿佛被巨锤砸中,气血翻腾,几乎站立不稳,眼中充满了骇然。就连麻三姑,身形也是微微一晃,眼中精光爆射,低语道:“祖龙之吟……这残片竟还保留着如此灵性?!”
龙吟声中,那滴何雨水的心头精血被青光彻底包裹、融化,化作一道金红交织、充满了生命与羁绊力量的光桥,一端连接着何雨水托举龙壁的双手,另一端则无视物理距离,直接跨越虚空,精准地没入何雨柱眉心的“伏羲骨”印记之中!
“魂桥已成!丫头,灵识渡桥,谨守本心!”麻三姑的厉喝如同惊雷,在何雨水几乎被龙吟和青光震慑的心神中炸响。
何雨水一个激灵,瞬间收敛所有杂念。她闭上双眼,全部的心神、意志、灵识,都顺着那金红交织的“魂桥”,毫不犹豫地冲向何雨柱的眉心!
“轰——!!!”
就在她的灵识触碰到那“伏羲骨”印记的刹那,仿佛撞开了一扇通往洪荒世界的大门!一股无法形容其万一的、苍茫、浩瀚、充满了无尽信息与古老力量的洪流,顺着魂桥反向冲来,瞬间将何雨水的灵识淹没、包裹、席卷而去!
天旋地转,时空错乱。
何雨水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被投入了一条奔腾咆哮、无边无际的金色长河之中。这长河并非由水构成,而是由无数闪烁的、破碎的、光怪陆离的画面、符号、意念、道韵汇聚而成!
她看到了:
无尽的混沌被劈开,清浊分立,龙马自大河负图而出,玄龟自洛水驮书而现……
先民们衣不蔽体,筚路蓝缕,于榛莽中开辟田园,于星火中传承文明,有圣人观天察地,一画开天,定下人道纲常……
古老的祭祀,巫舞沟通天地,薪火相传,照亮蒙昧……
王朝兴替,金戈铁马,文明在战火与重建中曲折前行……
无数先贤的身影一闪而逝,或俯仰天地,或钻研技艺,或教化万民,他们的智慧、他们的精神、他们的牺牲,如同星辰,点缀在这条奔流不息的文明长河之中……
这就是……伏羲骨承载的人族血脉记忆?这就是哥哥此刻正在承受的信息冲击?
何雨水的意识在这信息的狂涛骇浪中载沉载浮,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一个浪头拍得粉碎。那庞大的信息流无孔不入地试图涌入她的灵识,每一个碎片都沉重如山,带着岁月的沧桑与文明的重量,让她头痛欲裂,灵光摇曳,几乎要瞬间崩溃。
“不能迷失!我是来找哥哥的!”何雨水在心中疯狂呐喊,灵枢本源深处那团纯净的白色火焰在外部巨大的压力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死死护住她最后一点清明。她牢记麻三姑的嘱咐,不去理解,不去记忆,更不去对抗这浩瀚的信息洪流,只是谨守本心,如同一块礁石,任由浪潮拍打,我自岿然不动。
她的全部意念,都凝聚成一个无比纯粹、无比执着的念头——找到哥哥!找到何雨柱最本源的那一点真灵!
在这纯粹念头的指引下,她的灵识如同安装了最精准的罗盘,在这无尽的信息长河中艰难地穿梭、感应。她摒弃了所有宏大古老的景象,只专注于寻找那份独属于何雨柱的、熟悉的温暖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千万年。
在无数闪烁的文明碎片深处,在一片相对“平静”的金色漩涡中心,何雨水终于“看”到了!
那是一个极其黯淡、几乎要被周围璀璨信息流同化、吞噬的光点。光点之中,隐约可见何雨柱模糊的身影蜷缩着,双目紧闭,脸上带着挣扎与痛苦,仿佛一个迷失在无尽知识海洋中的溺水者,正在缓缓下沉,气息微弱到了极致。
“哥——!”何雨水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呐喊,灵识化作一道白色的流光,不顾一切地冲向那个光点!
然而,就在她的灵识即将触碰到那黯淡光点的前一刻,异变再生!
“昂——!”
又一声龙吟响起,但这声龙吟却充满了暴戾、混乱与毁灭的气息!只见那金色的信息长河之中,陡然卷起一道漆黑如墨的浊浪!浊浪之中,隐隐浮现出无数扭曲的面孔、破碎的兵器、燃烧的城池、哀嚎的生灵……那是文明进程中沉淀的杀戮、仇恨、贪婪、绝望等一切负面情绪与记忆的显化!
这道负面浊浪的目标,赫然正是何雨水那一点纯白耀眼的灵识!仿佛她这个“外来者”的闯入,惊动了长河中沉睡的“恶念”,引来了本能的排斥与攻击!
浊浪未至,那股污秽、堕落、死寂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让何雨水的灵识光芒剧烈闪烁,白色火焰都仿佛要被染黑!她感觉自己如同赤身裸体暴露在极寒冰原,又像是要被拖入无底的血腥泥沼,灵魂都在颤栗!
“不好!是祖血中的负面业力被引动了!”安全屋内,麻三姑脸色骤变,她能看到何雨水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脸色由苍白转向一种不祥的青灰色,托举龙壁的双手指尖,甚至开始渗出黑色的血丝!“丫头!撑住!用你的涅盘灵光,照破虚妄!那是业力幻象,非是真身!谨守本心,直指真灵!”
她的声音如同醍醐灌顶,穿透了层层空间,直接响彻在何雨水的意识深处。
何雨水猛地一凛,从那几乎要冻结灵魂的恐惧与厌恶中挣脱出来。她看着那咆哮而来的漆黑浊浪,又看了看浊浪后方,那个蜷缩着、即将被彻底淹没的黯淡光点。
不能退!退了,哥哥就真的回不来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自她心底迸发!她不再闪避,反而主动迎向了那道漆黑的浊浪!灵枢本源疯狂燃烧,那团白色火焰骤然膨胀,化作一只振翅欲飞的白凤虚影,发出清越的啼鸣,义无反顾地撞向了代表文明阴暗面的恶念浊浪!
“轰——!”
纯粹的光明与极致的黑暗在何雨柱的意识海中猛烈碰撞!
没有声音,却爆发出超越雷音的意念轰鸣!
何雨水感觉自己的灵识仿佛被瞬间撕裂,又在那龙壁青光的守护下艰难重组。极致的痛苦席卷而来,比之前驱散印记时强烈十倍、百倍!那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本源的冲击!
白凤虚影在浊浪的冲击下不断黯淡,仿佛风中残烛。何雨水的意识开始模糊,仿佛听到了无数怨魂的嘶吼,看到了尸山血海的幻象,种种负面情绪如同毒蛇,疯狂噬咬她的意志。
“哥……哥……醒醒……”她凭借着最后一点执念,燃烧着自己,白色的光芒死死抵住漆黑的浪潮,为后方那个黯淡的光点,撑开了一小片净土。
也许是感受到了妹妹不惜一切的守护,也许是那纯净的涅盘灵光驱散了些许迷雾,那蜷缩在金色漩涡中心的黯淡光点,猛地跳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道微弱却无比坚定、带着何雨柱独特气息的意念,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火星,穿透了层层阻碍,连接上了何雨水濒临溃散的灵识。
“……雨……水?”
是哥哥!是哥哥的真灵!
何雨水精神大振,濒临熄灭的白色火焰再次爆发出光芒:“哥!跟我回去!”
她奋力向前,白色的灵识光芒如同触手,终于缠绕上了那一点微弱的真灵之火。
就在两者接触的瞬间——
“嗡!”
何雨柱眉心的“伏羲骨”印记金光再次大盛,但这一次,不再是无意识的散发,而是带着一种明确的、守护的意志!那咆哮的漆黑浊浪仿佛遇到了克星,发出一声不甘的嘶鸣,缓缓退去,重新融入了金色的信息长河。
何雨水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引导着哥哥那微弱却已苏醒的真灵,沿着来时的金红“魂桥”,飞速退出这片浩瀚而危险的血脉意识海!
……
安全屋内。
“噗!”
何雨水猛地睁开双眼,一口暗红色的淤血直接喷了出来,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被一直紧张守护的石峰及时扶住。她脸色灰败,气息微弱到了极点,瞳孔中的白光黯淡得几乎熄灭,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但她的嘴角,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极其微弱的笑意。
几乎在同一时间,床上一直毫无动静的何雨柱,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沙哑、仿佛锈蚀了千百年的低吟,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一直微弱到近乎断绝的呼吸,陡然变得有力、绵长了起来!
虽然依旧没有醒来,但任谁都能感觉到,那笼罩在他身上的死寂之气,已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正在缓慢复苏的生机!
麻三姑一个箭步上前,手指再次搭上何雨柱的腕脉,片刻后,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尽管带着深深的疲惫:
“魂……归位了。”
老周和石峰闻言,悬在嗓子眼的心脏终于落回了实处,巨大的喜悦和放松感让他们几乎虚脱。
然而,麻三姑的笑容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再次收敛。她目光凝重地看向气息奄奄的何雨水,又看了看呼吸平稳却仍未苏醒的何雨柱,沉声道:
“魂虽归位,但他的意识与祖血的融合已被强行中断,留下了巨大的‘空乏’。而丫头为了带他回来,灵枢本源透支严重,已伤及根基……”
她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再次心头一紧的话:
“三日!若三日之内,找不到‘青桐之心’为他填补祖血觉醒留下的‘空乏’,稳固其魂;若找不到‘千年石乳’或同等级的天材地宝为丫头续接本源,他们俩……一个可能永远无法醒来,沦为活死人;另一个……则道途尽毁,寿元大减!”
“青桐之心”?“千年石乳”?老周和石峰面面相觑,这两个名词他们闻所未闻!麻三姑看着他们茫然的表情,叹了口气,正要开口解释,突然,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转头望向窗外东南方向,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不好!有人强行引动了四九城残存的地脉煞气!目标是……护国寺!他们想强行唤醒地脉,干扰甚至破坏撼岳棒的‘沉寂’状态!”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远处护国寺的方向,隐约传来一声沉闷的、如同大地呻吟般的巨响!新的危机,不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