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油纸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灼烧着何雨柱的掌心。
地图,时间,以及那重复确认的“两短一长”标记。这不是巧合,是“守夜人”发出的明确指令。凌晨两点,那个废弃的通风管道入口。
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混合着期待、紧张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他知道,这一步踏出去,将再无回头路。他将真正踏入父亲和这位“守夜人”所守护的、远超常人理解的隐秘世界。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油纸小心地藏好,然后端起那碗已经有些坨了的面条,机械地往嘴里送着,味蕾却尝不出任何味道。大脑在飞速运转,思考着凌晨的行动计划。
如何避开可能的监视?黑子是否会定时巡查?那个充满恶意的窥视者,是否还在黑暗中徘徊?自己的身体状态,能否支撑完成这次密会?
他轻轻活动了一下左腿,伤口处传来的是深层肌肉愈合的酸胀感,而非之前撕裂般的剧痛。元炁的滋养效果远超最好的伤药。高烧已退,体力也恢复了不少,虽然距离全盛时期还差得远,但至少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状态。
他需要力量,需要更多的依仗。
再次闭上眼睛,他尝试运转《基础导引术》。这一次,他不再仅仅满足于滋养身体,而是有意地引导那丝粗壮了些许的元炁,按照玉简中一幅更复杂的、名为“润脉篇”的图谱运行。这图谱涉及的经脉路径更多,对控制力的要求也更高。
意念如同最精微的刻刀,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元炁细流,沿着陌生的路径缓缓推进。过程中能感受到一些细微的阻滞和酸麻,但每冲破一处,都感觉身体似乎轻盈了一分,感知也敏锐了一线。他甚至能隐约“内视”到那丝丝缕缕的暖流,如同夜空中微弱的星河,在体内特定的轨迹中流淌。
同时,他怀中的金属碎片持续散发着温和的暖意,与元炁共鸣,仿佛在为他指引方向、稳定心神。这碎片,果然是修炼的至宝。
时间在寂静的修炼中悄然流逝。当时钟指向凌晨一点半时,何雨柱缓缓收功。虽然精神因为高度集中而有些疲惫,但身体状态却达到了穿越至今的最佳水平。左腿的负担减轻了大半,拄拐行走已无大碍,甚至短时间不用拐杖也能勉强支撑。
他悄无声息地起身,换上那套深蓝色工装,将金属碎片、黑匣子、龙雀信笺等紧要物品贴身藏好,手里紧握着那根充当拐杖的木棍——此刻,它更像是武器。
深吸一口气,他如同暗夜中的狸猫,轻轻推开观察室的门。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应急灯散发着幽绿的光芒。电站的嗡鸣在深夜显得格外清晰,掩盖了他细微的脚步声。
根据脑中记下的地图,他避开主通道,沿着一条堆放杂物的备用走廊,向着电站更偏僻的西北角摸去。一路上,他不断调动那初步练就的元炁感知,警惕着周围能量的任何异常波动。幸运的是,除了电站本身磅礴而有序的能量场,并未发现那冰冷的窥视者痕迹。
七拐八绕后,他终于找到了地图上标注的地点——一个位于锅炉房后方死角、被废弃零件和油布半掩着的、直径约半米的圆形通风管道入口。栅栏已经锈蚀脱落,黑黢黢的洞口向外透着阴冷潮湿的空气。
就是这里。
何雨柱看了看手腕上那块从工装上找到的、指针模糊的旧表,时间刚好指向凌晨两点。
他没有犹豫,扒开遮挡物,侧身钻了进去。
管道内狭窄而逼仄,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和灰尘气味。他只能匍匐前进,左腿在动作时依旧有些不便,但尚能忍受。管道向下倾斜,深入地下。
爬行了大约二三十米,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光。他谨慎地靠近,发现管道在这里到了一个稍微开阔的衔接处,像一个小的检修平台。平台上,一盏老旧的、散发着昏黄光芒的煤油灯被放在中央,灯焰微微跳动。
煤油灯旁,盘膝坐着一个人,正是那个代号“守夜人”的老工人。
他依旧穿着那身油污的工装,但此刻挺直了腰背,脸上那种昏聩麻木的神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风霜沉淀下来的沉稳与沧桑。一双眼睛在煤油灯的映照下,精光内敛,深邃如古井。
“你来了,钥匙的持有者。”老工人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在这寂静的地下空间里回荡。
何雨柱在他对面坐下,将木棍放在手边,目光直视对方:“我来了。守夜人。”
听到这个称呼,老工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微微颔首:“看来,何工留下的印记,你已经初步接收。我名墨嵩,与你父亲何大清,曾是同志,亦是……同道。”
墨嵩!何雨柱记下了这个名字。
“墨前辈,”何雨柱语气带着敬意和急切,“我父亲他……到底在哪里?‘青桐’究竟是什么?‘归位’又是什么意思?还有,这电站里,到底隐藏着多少双‘眼睛’?”
他一口气问出了心中积压的所有疑问。
墨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煤油灯,灯光照亮了平台后方斑驳的墙壁。何雨柱这才注意到,墙壁上竟然刻画着一些极其古老、抽象的图案和符号,与他怀中金属碎片上的纹路,以及父亲笔记中的某些记载隐隐对应。
“莫急,孩子。”墨嵩的声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时间有限,我长话短说。你之所问,皆源于‘传承’。”
他指着墙上的图案:“此乃上古‘墨家’与‘炼气士’一脉残留的‘炁机符阵’之理。‘青桐’,并非单纯的器物,而是以此理为基础,融汇古今技艺,试图沟通、引导、利用天地元炁的造物。它可以是精密仪器,也可以是……阵法核心。”
何雨柱屏住呼吸,听着这颠覆认知的叙述。
“你父亲,是天纵奇才。他不仅继承了这部分残缺的传承,更试图以科学之理将其阐释、发扬,创造出能为国所用的力量。这座‘磐石’电站,尤其是七号机组,便是他最重要的试验场之一。”墨嵩的眼神流露出追忆与感伤,“那核心控制单元,便是他以‘青桐’理念设计的,‘钥匙’——就是你怀中那碎片,是启动并稳定其深层‘炁机共振’的关键。”
“那为何……”
“因为有人想歪曲、独占这份力量。”墨嵩语气转冷,“不仅仅是外部的‘灰雀’,更有内部的野心家。他们看到的不是‘青桐’造福黎民的潜力,而是其掌控能量的恐怖威力。何工察觉了他们的阴谋,在被迫离开前,强行取走了‘钥匙’,并破坏了部分核心连接,使七号机组的真正力量陷入沉睡,只维持最基本的发电功能。而他,为了引开追兵和保护更核心的秘密,选择了隐匿。”
“他让我等待,等待‘钥匙’的持有者,也就是你,前来‘归位’。只有何工的血脉,配合真正的‘钥匙’,才能安全地重启核心,并可能从中找到他最终的去向线索。”
何雨柱握紧了拳头,原来父亲背负了如此沉重的秘密和责任。
“归位……会有危险吗?您说的‘暗处的眼睛’……”
“危险必然存在。”墨嵩凝重地说,“‘归位’过程会引发强烈的能量波动,必然会被潜伏者察觉。我蛰伏多年,能感觉到,这电站里,除了已知的势力,还有一股更隐蔽、更难以捉摸的力量在窥探。它冰冷,没有情感,仿佛……不是活物。”他描述的感觉,与何雨柱昨夜感知到的恶意窥视何其相似!
“至于‘龙雀’,”墨嵩顿了顿,“老周可信,但其内部派系复杂,并非铁板一块。你需谨慎。”
这一切都与何雨柱的猜测相互印证。
“我该如何‘归位’?”何雨柱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墨嵩从怀中掏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材质特殊的皮质图纸,递给何雨柱:“这是七号机组核心区未被记录在案的详细结构图,以及‘钥匙’归位的具体位置和步骤。记住,必须在下次计划性停机检修、机组能量最低谷时进行,否则能量反噬,你我皆无法承受。”
何雨柱接过图纸,入手微凉,上面用极其精细的线条描绘着复杂的结构,并标注了许多他看不懂的、与元炁运行相关的符号。
“下次计划停机是在三天后。”墨嵩补充道,“这三天,你继续扮演好‘李默’,我会在暗中策应,尽量清除障碍。你需要尽快熟悉这幅图,并尽可能提升你对‘炁’的掌控。‘归位’之时,不仅需要钥匙,也需要持钥者拥有引导初炁的能力,方能稳定共振。”
何雨柱重重地点了点头。三天时间,无比紧迫。
“另外,”墨嵩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深意,“你妹妹雨水那边,‘龙雀’已加强了保护。在你成功之前,尽量不要主动联系,以免节外生枝。”
提到雨水,何雨柱心中一紧,但也松了口气,至少妹妹是安全的。
“我明白了,墨前辈。”
“去吧,孩子。沿着原路返回,小心。”墨嵩挥了挥手,拿起了煤油灯,光影将他脸上的皱纹勾勒得愈发深邃,“记住,你不仅是何雨柱,也是步高峰,如今更是‘钥匙’的守护者与归位人。何工的希望,乃至这份古老传承的未来,或许就在你手中了。”
何雨柱深深看了这位默默守护多年的老人一眼,将图纸仔细收好,拿起木棍,再次匍匐进入狭窄的管道。
身后,煤油灯的光芒渐渐微弱,最终被黑暗吞没。
管道内依旧冰冷潮湿,但何雨柱的心中却燃起了一团火。迷茫散去,目标清晰。父亲的下落,传承的奥秘,敌人的威胁……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三天后的七号机组。
他必须成功。
当他悄无声息地回到观察室,重新躺回床上时,窗外,天际已经泛起了淡淡的鱼肚白。
新的一天开始了,而真正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
何雨柱刚刚合眼假寐不到一刻钟,观察室的门被猛地推开,黑子脸色凝重地快步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名表情严肃、穿着与电站工装略有不同制服的内部保卫人员。黑子沉声开口,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峻:“李技术员,恐怕要请你配合一下调查——电站核心数据库在凌晨遭到未授权访问,有迹象表明,访问源信号曾短暂出现在你所在区域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