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撞击金属的刺耳声响、跳弹划破空气的尖啸、以及仓库深处不断喷吐的火光,瞬间将死寂的废弃仓库变成了杀戮战场!
我蜷缩在冰冷的机床底座后面,双手死死抱住头,碎石和灰尘簌簌落下,呛得我几乎窒息。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血液冲上头顶,耳边嗡嗡作响。恐惧,纯粹的、原始的恐惧攫住了我,四肢冰凉僵硬。
这不是“旧林”的布局!这火力,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充满杀意,绝非演戏!真的有第三拨人!
“老六”在我侧前方不远处的另一个铁架后面,他反应极快,借着掩体已经开始还击。他用的是一把黑色的驳壳枪,枪声沉闷而短促,每一次响起都精准地压制着对方的一个火力点。他的动作冷静得可怕,如同冰冷的杀人机器。
“妈的!是哪路的王八蛋!”他低吼一声,声音里带着被伏击的暴怒,但更多的是一种临战的凶狠。他迅速更换弹夹,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仓库深处那些闪烁的人影。
对方至少有四五个人,武器似乎更杂,有类似“老六”用的驳壳枪,也有听起来更清脆的枪声,火力交织成网,将我们牢牢压制在这片靠近门口的区域内。
“小子!你他妈敢阴我?!”“老六”猛地回头,帽檐下那双冰冷的眼睛在黑暗中死死锁定我,充满了杀意。他显然怀疑这是我设下的圈套。
“不是我!”我几乎是嘶吼出来,声音因恐惧而变调,“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还不想死!”这恐惧一半是演的,一半是真的。我必须撇清关系,否则他可能下一秒就先毙了我。
“老六”死死盯了我两秒,似乎在判断我话的真伪。一颗子弹“铛”地一声打在我藏身的机床底座边缘,溅起的火星几乎烫到我的脸。我吓得猛地一缩头。
就在这时,仓库深处对方的火力突然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停顿,似乎有人在调整位置或者更换弹药。
“机会!”“老六”低喝一声,身体如同蓄势待发的豹子,“我压制左边,你往右边那个破窗户口冲!能不能活,看你自己!”
他根本不给我拒绝的机会,话音刚落,手中的驳壳枪便爆发出急促的射击,精准地射向仓库左侧的两个黑影,暂时压制住了那边的火力。
右边!我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大约十几米外,仓库墙壁靠近地面的地方,有一个破损的窗户,窗框早已腐烂,露出一个足够人钻出去的黑洞。
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我咬紧牙关,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从机床底座后猛地窜出,猫着腰,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那个窗口!脚步踉跄,肺部火辣辣地疼,感觉子弹就在身后追逐!
“砰!砰!”
果然,右侧的火力立刻被我的动作吸引,子弹打在我刚才经过的地面上,激起一片尘土!
“老六!”我惊恐地大叫,几乎是本能地求助。
“闭嘴!快爬!” “老六”的吼声和枪声同时响起,他显然在竭力为我分担压力。
就在我即将扑到窗口的瞬间,左腿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仿佛被烧红的铁条狠狠抽了一下!我闷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栽去!
中枪了!
剧痛让我眼前发黑,但求生的欲望支撑着我,手脚并用,狼狈不堪地翻滚着,一头撞破了那早已腐朽的窗框,连同碎木和尘土一起,跌出了仓库外!
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肺叶,让我稍微清醒了一些。左腿传来的剧痛几乎让我晕厥,我用手一摸,湿漉漉、热乎乎的,肯定是流血了。
仓库内的枪声更加激烈,还夹杂着“老六”的怒喝和对方模糊的叫喊声。他还在里面!他被我拖住了!
我不能死在这里!必须离开!
我强忍着剧痛,用手扒着墙壁,试图站起来,但左腿根本无法受力。只能咬着牙,用双手和一条好腿,拼命地向不远处的杂草丛爬去。身后仓库里的枪战声,如同催命符一般。
就在我即将爬进杂草丛的阴影时,仓库门口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不是手榴弹,更像是某种土制爆炸物,震得地面都微微颤抖!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更加混乱的枪声响起,似乎有人从仓库正门冲了出来!
“拦住他!”
“别让他跑了!”
杂乱的喊叫声中,我看到一个黑影如同猎豹般从仓库门口窜出,正是“老六”!他深色的棉猴上似乎沾染了深色痕迹,动作也比之前略显迟滞,可能受了伤。他头也不回,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几个闪身就消失在了仓库群另一侧的黑暗里。
仓库里追出来两三个黑影,对着“老六”消失的方向胡乱开了几枪,骂骂咧咧。
“妈的!让他跑了!”
“搜!他受伤了,跑不远!”
他们的注意力似乎完全被逃跑的“老六”吸引,暂时没有注意到趴在草丛里的我。
我屏住呼吸,将头深深埋进枯草和冰冷的泥土里,一动也不敢动。心脏因为剧痛和恐惧几乎要停止跳动。左腿的伤口还在不断流血,温热粘稠的液体浸湿了裤腿,寒冷和失血让我开始浑身发抖。
那些人在仓库周围搜索了片刻,没有发现“老六”的踪迹,骂声渐渐远去,似乎退回了仓库深处,或者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追去了。
周围再次陷入了死寂,只有风吹过荒草的呜咽和我自己粗重压抑的喘息声。
我活下来了……暂时。
但左腿的枪伤,荒郊野外,失血,寒冷……每一样都可能要了我的命。“老六”跑了,他怀里揣着那本可能至关重要的实验记录。袭击者身份不明,但手段狠辣,绝非善类。
“旧林”呢?他安排了这个局,现在局面彻底失控,他是否在暗中观察?他会来救我吗?
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咬着牙,我撕下内衣下摆,摸索着将左腿大腿根部的伤口紧紧捆住,试图止血。剧烈的疼痛让我几乎晕过去,额头上冷汗涔涔。
必须离开这里!回到城里,回到四合院!那里虽然也不安全,但至少有人,有基本的救治条件。
我辨认了一下方向,轧钢厂和四合院都在东偏北的方向。我咬紧牙关,用双手和右腿,拖着剧痛的左腿,开始一点一点,艰难地向来的方向爬去。
每移动一寸,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和体力的巨大消耗。冰冷的土地,锋利的碎石,不断消耗着我的意志和体温。身后的七号仓库,如同一个巨大的、沉默的墓碑,矗立在黑暗中。
我不知道爬了多久,意识开始模糊,眼前阵阵发黑。只有求生的本能,支撑着我机械地向前挪动。
父亲……雨水……“旧林”……“老六”……笔记本……枪声……各种影像和声音在脑海中混乱地交织。
就在我感觉力气即将耗尽,快要陷入昏迷的时候,前方似乎传来了隐约的脚步声,还有一丝……摇晃的光线?
是敌是友?
我用尽最后力气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一点昏黄的光晕,正朝着我这边缓缓移动。
是巡逻的民兵?还是……那些袭击者去而复返?
光晕越来越近,我甚至能听到踩在枯草上的沙沙声。
彻底绝望之际,一个略显苍老、但却带着某种奇异安抚力量的声音,在前方的黑暗中轻轻响起:
“何雨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