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副处长那番似是而非的警告,像一根无形的鞭子,抽打着我必须加快行动。不能再等了,多等一天,变数就多一分。这个周日,就是最好的时机。
周六一整天,我表现得格外“安分”。上午去宣传科加了半天班,美其名曰“整理会议资料,准备宣传栏初稿”,实际上是在进一步完善我的出行计划,并且故意让刘建新看到我伏案工作的“勤奋”模样。下午回到四合院,我逢人便说第二天要去图书馆查资料,为下一期厂报准备一篇关于“郊区工业发展新貌”的稿件,需要一整天时间。
“哟,何干事现在可真够忙的,休息日都不得闲。”许大茂靠在自家门框上,磕着瓜子,语气酸溜溜的。
阎埠贵推了推眼镜:“去图书馆好,学习进步是好事。”
刘海中挺着肚子,官腔十足:“嗯,深入实际,调查研究,这是好作风。”
我笑着应和,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院内。贾家门窗紧闭,秦淮茹在水池边默默洗着衣服,眼神与我触碰了一下,迅速低下了头。我不知道她是否从棒梗那里问出了什么,但眼下顾不上了。
周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我就悄悄起床。将准备好的干粮、水壶、手电筒、小刀和用破布包裹的钢筋塞进一个半旧的绿色挎包里。穿上最不起眼的深色衣裤,戴上顶旧帽子。我没有走院门,而是凭借对地形的熟悉,从后院一个堆放杂物的角落,借助墙角那棵老槐树,悄无声息地翻出了院墙。
冰凉的晨风扑面而来,让我精神一振。推着那辆除了铃不响哪里都响的自行车,我绕到胡同另一端,这才骑上去,蹬动脚踏,汇入了清晨稀少的车流。我没有直接往东,而是先往北骑了一段,在几个胡同里七拐八绕,确认身后没有“尾巴”后,才调转车头,向着东边疾驰而去。
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混合着紧张与一种冲破束缚的兴奋。这是我穿越以来,第一次如此主动地、冒险地去追寻真相,尽管前路未知,吉凶难料。
按照之前从老旧地图和资料上查到的模糊信息,以及周师傅“东坝再往东”的提示,我沿着主干道一路向东骑去。城市景象逐渐从稠密的居民区变为零散的工厂和农田,道路也开始变得颠簸不平。
东坝,这个地名在此时更多代表着城市的边缘。穿过东坝镇那并不繁华的街道,继续向东,人烟愈发稀少。土路两边是大片的农田、荒地和一些低矮的村落。初冬的北方郊野,草木凋零,一片萧瑟。寒风刮在脸上,如同小刀子一般。
我停下车,拿出挎包里的手绘简易地图(根据记忆和资料拼凑),对照着眼前的地形。按照周师傅的说法,当年的“57号临时周转库”应该就在这附近,一个被称为“乱石岗”的荒僻区域。据说那里地势略高,原本有些乱石和坟冢,后来被平整出来做了临时货场。
我推着车,离开大路,沿着一条被车辙压出深沟的土路向深处走去。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声、车轮压过枯草的沙沙声,以及我自己粗重的呼吸声。目光所及,是连绵的荒草、裸露的黄土和远处模糊的树林轮廓。
哪里有什么仓库的痕迹?十多年的风雨变迁,足以抹去太多东西。
我不死心,推着车在可能区域内缓慢移动,不放过任何一点可疑的隆起、地基残留或者不同于周围环境的堆积物。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日头渐渐升高,带来了些许暖意,却驱不散心头的焦灼。
汗水浸湿了内衣,冷风一吹,冰凉刺骨。带来的干粮和水消耗了近半,但依旧一无所获。难道周师傅记错了?或者那个“57号库”根本就不在这一带?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准备扩大搜索范围时,目光被远处一片生长得格外茂密的灌木丛吸引。那灌木丛的位置有些突兀,而且形状似乎过于规整,像是一个巨大的长方形土包,上面覆盖着纠结的荆棘和枯藤。
我心中一动,放下自行车,拔出那根用布包着的钢筋,小心翼翼地拨开齐腰深的枯草,向那片灌木丛靠近。
走近了才发现,这确实是一个人工堆砌的土台,高出地面约一米多,边长估计有几十米,上面密密麻麻长满了带刺的植物,难以靠近。我绕着土台走了一圈,在背风的一面,发现了一个被杂草和坍塌的泥土半掩埋的洞口。
洞口不大,仅容一人弯腰进入,里面黑黢黢的,一股混合着泥土、腐烂物和某种铁锈味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当年仓库遗留下的地窖?或者通风口?
我的心跳再次加速。就是这里!直觉告诉我,这里一定和当年的“57号库”有关!
我没有贸然进去。先是警惕地观察了四周,确认荒无人烟。然后从挎包里拿出手电筒,拧亮,又握紧了钢筋,这才深吸一口气,弯腰钻进了洞口。
洞口向下倾斜,里面是一条狭窄的、用砖石粗糙垒砌的通道,仅能容一人通行。手电光柱在黑暗中划破浓重的黑暗,照亮了布满蛛网和湿滑苔藓的墙壁。空气污浊而阴冷,每呼吸一口都带着陈腐的味道。
通道不长,大约十几米后,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更大的地下空间。手电光扫过,依稀可见这是一个半地下的库房,顶部是夯土和木梁结构,有些地方已经坍塌,露出小块天空,投下几缕微弱的光线。库房内部空间很大,但大部分区域都被坍塌的土石和不知名的垃圾堆满,只有靠近入口的一小片地方还算空旷。
地上散落着一些锈蚀严重的铁皮、断裂的木条、破碎的陶器碎片,还有一些辨不清原本模样的破烂家什。这里显然已经被废弃多年,成为了老鼠和虫蚁的乐园。
我仔细地用手电光扫描着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可能藏匿物品的缝隙。失望的情绪再次蔓延开来。这里除了垃圾,还是垃圾。那个可能存在的核心元件,难道真的早已被处理,或者深埋在这些废墟之下了?
我不甘心,用钢筋在垃圾堆里小心地翻找、拨动。锈蚀的金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地下空间里格外瘆人。
就在我几乎要彻底放弃的时候,钢筋的顶端似乎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不同于周围锈铁和烂木头的物体。我心中一动,蹲下身,用手扒开覆盖在上面的泥土和腐烂的杂物。
手电光集中照射过去。
那是一个……小型的、金属材质的盒子?或者说是箱子?约莫一尺见方,通体呈现暗沉的黑色,表面似乎有斑驳的漆皮脱落,但整体结构看起来还算完整,没有严重锈蚀。它被半埋在一堆碎砖头和破布下面,毫不起眼。
这是什么?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工具箱或者仪器外壳。它的材质和工艺,似乎比周围那些破烂要精致得多。
难道……这就是我要找的东西?或者说,是与“青桐”核心元件有关的容器?
我的心跳骤然停止了一瞬,随即狂跳起来。我强忍着激动,用钢筋和双手,小心翼翼地将那个黑色金属箱从废墟里一点一点地清理出来。
箱子比想象中要沉,入手冰凉。表面没有任何标识或者锁孔,只有侧面有一个小小的、类似旋钮或者插口的装置,也已经被泥土塞满。箱盖和箱体严丝合缝,仿佛是一个整体。
我试图用力掰开箱盖,但它纹丝不动。又试着旋转那个小旋钮,同样卡得死死的。
这里面,装的会是什么?是那个至关重要的振动传感核心元件吗?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无论如何,找到这个箱子,就是一个巨大的突破!
我必须把它带回去!
我脱下外套,将沉甸甸的金属箱包裹好,绑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做完这一切,我才感觉到一阵后怕和虚脱。不敢多做停留,我推着自行车,迅速离开了这个诡异的地下空间,沿着来路,拼命往回骑。
来时觉得漫长的路程,回去时仿佛缩短了许多。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尽快回到相对安全的地方,想办法打开这个箱子!
然而,当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带着那个神秘的黑色金属箱,悄悄翻墙回到四合院后院,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何雨柱,这么早就从‘图书馆’回来了?收获不小啊。”
我浑身一僵,缓缓转过身。
只见许大茂双手抱胸,靠在后院通往前院的月亮门边,脸上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目光正落在我自行车后座上那个被外套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箱状物体上。
“你这‘查资料’,查的到底是什么宝贝玩意儿?能不能……让哥们儿也开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