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院大会草草收终的第二天,四合院表面上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这份平静下涌动的暗流,我却感受得真真切切。易中海告假了,没去上工。这在以往是极少见的情况。阎埠贵见到我,远远地就堆起笑脸点头示意,那笑容里的算计却比往日更浓了几分。许大茂则干脆绕着道走,可他那躲闪眼神里藏着的怨毒,隔老远都能嗅到。
我知道,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是压抑。
下午从食堂下班回来,我特意去菜市场转了转,买了半斤猪肉,又割了把嫩韭菜。今晚打算包饺子,和雨水好好吃顿安生饭。这年头,能吃上一顿纯白面肉饺子,绝对是难得的享受。
刚进院门,就看见秦淮茹正在公用水龙头前洗衣服。她抬头看见我手里的肉和韭菜,眼神闪烁了一下,手下搓洗的动作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柱子……买肉了?”她声音轻轻的,带着惯有的那丝柔弱。
“嗯,包点饺子。”我点点头,语气平淡,脚下没停。
“雨水真有福气。”她笑了笑,那笑容却有些勉强,“你这当哥的,真是没得说。”
我没接话,径直往屋里走。这种看似随意的搭讪,背后往往藏着某种试探或者算计。经历了这么多,我早已不是那个会被几句软话就哄得晕头转向的傻柱了。
身后,传来她略微提高的声音:“柱子,听说……一大爷病了?”
我脚步一顿,转过身,看着她:“是吗?我不清楚。”
秦淮茹低下头,用力搓着盆里的衣服,水花四溅:“早上的时候看见他脸色很不好,说是身子不舒服,没去厂里。唉,一大爷年纪也大了,为院里操心劳力的……”
她这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我听。易中海病了?是被我气的,还是又在酝酿什么新招数?我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年纪大了,是该多休息。院里的事,有街道办,有大家,缺了谁都能转。”
说完,我不再理会她,推门进了屋。
雨水还没放学。我把肉剁成馅,韭菜洗净切好,和了面,静静地在屋里包着饺子。一个个元宝似的饺子整齐地码在盖帘上,我的心思却飘了出去。易中海称病不出,绝对不正常。以他的性格,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绝不会善罢甘休。他在等什么?还是在准备什么?
还有那五百块钱。连号的新钞。易中海当时那惊恐又带着一丝狠绝的眼神,再次浮现在我眼前。这笔钱的来源,必须查清楚!这很可能是一个能彻底将易中海打入深渊的关键突破口。
“哥!我回来啦!”雨水欢快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她跑进屋,一眼就看到盖帘上的饺子,眼睛顿时亮了,“饺子!哥,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
看着她雀跃的样子,我心头一暖,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什么好日子,就是想吃了。快去洗手,一会儿水开了就下锅。”
“哎!”雨水脆生生地应着,放下书包就跑去洗手。
晚饭时,兄妹俩围着桌子,吃着香喷喷的猪肉韭菜馅饺子,雨水的小脸上满是满足。收音机开着,音量调得适中,播放着悠扬的民乐。这一刻的温馨,驱散了不少院里的阴霾。
“哥,这饺子真好吃。”雨水塞得腮帮子鼓鼓的。
“好吃就多吃点。”我给她碗里又夹了两个,“学习怎么样?跟得上吗?”
“跟得上!老师还表扬我算数有进步呢!”雨水骄傲地说。
“那就好。”我点点头。保护好这份简单的幸福,就是我奋斗的意义之一。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我拿出笔记本和钢笔,坐到了桌前。雨水在一旁安静地写着作业。我得开始我的计划了。首先,是那五百块钱。我仔细回忆着那天从王主任那里拿回钱的每一个细节。崭新的十元大钞,号码确实是连号的。这种连号新钞,一般只有银行在发放特定款项,或者单位提取大额现金用于特殊用途时才会出现。个人日常支取,很少能拿到这么多连号新钞。
易中海一个八级钳工,虽然工资高,但一次性取出五百元现金,还全是连号新钞,这本身就不太合理。他会不会是动了不该动的钱?比如……厂里的?或者是帮什么人转手的不明资金?
这个念头让我心头一跳。如果真是这样,那问题就严重了。但调查起来也极其困难,没有确凿证据,贸然去厂里或者银行查询,很容易打草惊蛇,甚至被反咬一口。
其次,是何大清的工作证和离职问题。易中海当时那句“我给他做的担保”,始终像根刺一样扎在我心里。什么样的离职需要担保?担保的内容是什么?何大清到底是因为什么离开的?真的是被易中海和后院老太太设计了“仙人跳”,还是有其他更隐秘的原因?
这件事,或许可以从厂里的老人口中打听。杨师傅?他资历老,或许知道些什么。但直接问太突兀,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和借口。
还有那个夜晚,在我探查易中海家时,那个在月亮门后一闪而过的黑影……他(或她)到底是谁?是敌是友?是院里的某人,还是来自外部的窥视?
一个个疑问在脑海中盘旋,织成一张模糊而危险的大网。我感觉自己仿佛站在迷雾中,能看到近处的人和事,但远处潜伏的危机,却难以看清。
“哥,你写什么呢?”雨水好奇地探过头来。
我合上笔记本,笑了笑:“没什么,记点东西。作业写完了?”
“写完了。”雨水点点头,打了个小哈欠,“哥,我困了。”
“那就洗洗脸,早点睡。”我柔声道。
安顿好雨水睡下,我却没有丝毫睡意。推开窗户,初夏的夜风带着一丝凉意吹进来,院中那棵老槐树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阴影,寂静中,只能听到几声遥远的虫鸣。
易中海此刻在做什么?是躺在炕上辗转反侧,咬牙切齿地谋划着报复?还是已经开始了行动?
许大茂呢?这个阴险小人,在全院大会上缩了头,但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就此罢休。他和易中海,会不会已经勾结在了一起?
还有贾家,今天秦淮茹那看似无意的话语,是否预示着他们也不会安分?棒梗那小子,偷窃成性,会不会又被怂恿着来给我找麻烦?
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斜对面易中海家那扇紧闭的窗户。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亮灯。真的睡下了?还是……人根本不在里面?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中院通往许大茂家那边的月亮门后,有个极快的身影闪动了一下,消失在了黑暗中。
不是错觉!
我的心猛地一提。那个位置,那个速度……和那天晚上看到的身影何其相似!
是谁?许大茂?他鬼鬼祟祟地去哪里?还是……易中海?
我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屏住呼吸,更加专注地凝视着那片阴影区域,耳朵也竖了起来,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
过了大概两三分钟,并没有人从月亮门后出来。仿佛刚才那一眼,真的只是幻觉。
但我知道,那不是。
院里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除了明面上的易中海、许大茂、贾家,似乎还有我看不见的手,在暗中活动。
我轻轻关上了窗户,插好插销。回到里屋,看了看熟睡中雨水恬静的小脸,心中那份守护的信念更加坚定。
无论对手是谁,无论他们藏着多少阴谋诡计,为了我自己,为了雨水,为了不再重复那被吸血、被养老的悲剧命运,我都必须走下去,用自己的智慧和这个时代的规则,闯出一条生路。
桌上的收音机静静地立着,哑口无声。而我知道,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那个深夜活动的黑影,他(或她)下一次出现,会带来怎样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