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院里,贾张氏的嚎哭、棒梗的抽噎、阎埠贵的怒斥、刘海中的和稀泥、许大茂的煽风点火,混杂在一起,如同一个嘈杂的旋涡,将所有人都卷了进去。邻居们围成一圈,表情各异,有幸灾乐祸的,有摇头叹息的,也有事不关己冷眼旁观的。
我站在人群外围,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张脸。这场因棒梗偷窃引发的风波,发生在我刚刚接到“旧林”紧急警告之后,时机巧合得令人心惊。“旧林”让我“当心身边人”,这场混乱,会不会就是某个“身边人”精心策划的试探,或者,是想借机浑水摸鱼?
我的视线首先落在阎埠贵身上。他气得脸色通红,手指颤抖地指着棒梗,一副深受其害、正义凛然的模样。他是想借这件事打击贾家,为自己竞选一大爷立威?可能性很大。但如果是他,手段似乎过于直白和激烈了些,不符合他一贯精于算计的风格。
刘海中挺着肚子,试图扮演调停者的角色,但话语间明显偏向阎埠贵,指责棒梗“手脚不干净”,强调“院里风气”。他想借此打压贾家,同时削弱阎埠贵“公正”的形象?也有可能。
许大茂跳得最欢,嚷嚷着要报街道办,唯恐天下不乱。他是单纯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是想借机把水搅得更浑,方便某些人行事?
而当事人贾家……贾张氏的泼辣胡搅是常态,棒梗偷窃也证据确凿。但秦淮茹……她刚才那个隐晦的、带着哀求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是希望我出面帮她家解围?还是……别有深意?
就在我快速分析之际,贾张氏见无人能压服阎埠贵,突然调转枪口,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冲到一直沉默寡言、站在角落里的三大妈(阎埠贵妻子)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道:“都是你!肯定是你家阎解睇勾引我家棒梗!小小年纪不学好!不然棒梗能去她屋里?”
三大妈是个老实巴交的妇女,平时话不多,被贾张氏这突如其来的污蔑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阎埠贵见自己老伴受辱,更是火冒三丈,上前就要推开贾张氏:“贾张氏!你血口喷人!我跟你拼了!”
刘海中赶紧拦住:“老阎!冷静!动手像什么话!”
场面眼看就要失控。
就在这时,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声音响起了,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
“妈!你别说了!是棒梗不对!是他偷了解睇的文具盒!”
是秦淮茹!
她挣脱开贾张氏拉扯的手,走到人群中央,脸上满是泪痕,对着阎埠贵和周围邻居深深地鞠了一躬:“三大爷,对不起!是棒梗的错!我代他向您和解睇道歉!文具盒我们赔!求您别报街道办,棒梗还小,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吧!”
她这一番举动,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连贾张氏都一时忘了哭嚎,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儿媳妇。
阎埠贵也没料到秦淮茹会突然认错,气势不由得一窒。
秦淮茹转向还在发愣的棒梗,厉声道:“棒梗!过来!给三大爷和解睇道歉!”
棒梗被他妈从未有过的严厉吓住了,畏畏缩缩地走过来,低着头,小声嘟囔了一句:“三大爷……对……对不起……”
秦淮茹又看向躲在三大妈身后、吓得脸色发白的阎解睇,柔声道:“解睇妹妹,对不住,是棒梗混蛋,姐姐替他给你赔不是了。”
这一下,原本占尽道理的阎埠贵,反而有些下不来台了。对方认错态度如此“诚恳”,他若再揪着不放,倒显得他得理不饶人了。更何况,秦淮茹把姿态放得这么低,又是道歉又是要赔偿,他要是坚持报街道办,院里人背后会怎么说他?
刘海中见状,立刻顺水推舟,打着官腔道:“嗯,淮茹这个态度还是好的嘛!孩子有错,能认识到,家长也能严加管教,这就是进步!老阎啊,既然淮茹都这么说了,棒梗也道歉了,我看这事……就这么算了吧?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阎埠贵脸色变幻,最终重重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他狠狠瞪了棒梗一眼,拉着还在抹眼泪的老伴,拿着那个文具盒,转身回了家。
贾张氏似乎还想说什么,被秦淮茹用力拉了一把,低声斥道:“妈!你还嫌不够丢人吗?!”贾张氏这才悻悻地闭了嘴,拉着棒梗,骂骂咧咧地也回去了。
一场风波,竟以秦淮茹突如其来的“认错投降”而迅速平息。围观的人群见没热闹可看,也议论着渐渐散去。
许大茂似乎有些失望,撇了撇嘴,溜达回了自己屋。
中院里很快只剩下我、刘海中,以及正准备离开的秦淮茹。
刘海中挺着肚子,对秦淮茹“识大体”的表现表示了肯定,又官腔十足地教育了几句“要加强对子女的教育”之类的话,这才心满意足地背着手走了。
秦淮茹站在水池边,没有立刻离开,她背对着我,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无声地哭泣。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不管她是不是那个需要“当心”的“身边人”,刚才她那番举动,确实透着古怪。
“秦姐,”我轻声开口,“没事吧?”
秦淮茹猛地转过身,脸上泪痕未干,眼睛红肿,但那双看向我的眸子里,却没了之前的柔弱和哀求,反而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恐惧,有决绝,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歉意?
“雨柱……”她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却又异常清晰地说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她为什么对我说对不起?是因为棒梗之前偷到我屋里?还是……另有所指?
我心中警铃大作,脸上却不动声色:“秦姐,你说什么对不起?棒梗的事,过去了就算了。”
“不……不是棒梗的事……”秦淮茹用力摇了摇头,眼泪又涌了出来,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压低声音,几乎是用气声说道,“是……是那天晚上……你被人打晕在废料场那天……我……我好像看到……看到……”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恐惧,仿佛提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
废料场袭击!她看到了什么?!
我的心脏骤然收缩,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部!我猛地抓住她的胳膊,力道之大让她痛呼了一声,但我顾不上了,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看到了什么?说!”
秦淮茹被我吓住了,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恐惧地看了看四周,尤其是瞥了一眼许大茂家的方向,然后用力挣脱我的手,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家,“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站在原地,手臂还保持着抓住她的姿势,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秦淮茹!她竟然可能目击了废料场袭击!她看到了什么?看到了袭击者的脸?还是看到了别的?她刚才看许大茂家那一眼是什么意思?难道袭击者与许大茂有关?还是她怕被许大茂听见?
她为什么现在才说?为什么又是道歉又是欲言又止?她到底在害怕什么?那个需要“当心”的“身边人”,会不会就是她?或者,她也被那个“身边人”威胁控制了?
无数的疑问和猜测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我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更大、更粘稠的蛛网,每一个方向的挣扎,都只会让束缚更紧。
秦淮茹这突如其来的、未尽的指控,像一颗投入迷雾的炸弹,虽然没有直接炸出真相,却将水搅得更浑,也让潜在的危机变得更加清晰和迫近。
我抬头看向秦淮茹家那扇紧闭的房门,又瞥了一眼许大茂家似乎毫无动静的窗户,最后目光扫过整个看似恢复平静的四合院。
“旧林”的警告声再次在脑海中回响。
风,真的紧了。
而这浑水之下隐藏的杀机,似乎已经露出了狰狞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