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那番看似随意却意味深长的叮嘱,像一块投入心湖的巨石,在我心中激荡起层层叠叠的涟漪。标兵的名号,街道的期许,院内的暗涌,这三股力量交织在一起,将我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位置。不再是那个只需守着灶台、护着妹妹的何雨柱,我的肩上,无形中担起了更多的东西。
这份认知,让我的行动愈发谨慎,也愈发有目的性。
在厂里,我更加勤勉。不仅将食堂的本职工作做得滴水不漏,更开始有意识地将那些经过实践检验的伙食改良方法进行系统总结。我利用休息时间,将自己记录的菜品成本核算、操作要点、工友反馈等整理成一份详实的《红星轧钢厂食堂伙食改良初步经验总结》,工工整整地誊写了两份,一份交给了食堂班长,一份通过王秘书转呈给了李副处长。
这份材料,我没有丝毫藏私,将成功的做法、遇到的困难、以及后续优化的设想都写得清清楚楚。李副处长看完后,大为赞赏,特意在后勤处的内部会议上进行了传阅,称这是“来自基层的、极具参考价值的宝贵经验”,并要求其他食堂班组学习借鉴。
这一下,我在厂后勤系统的名声更加响亮了。不再是那个仅仅“手艺好”的厨师,更是一个“肯钻研、会总结”的业务骨干。前来我们食堂“取经”的其他食堂班长、厨师也多了起来,我总是毫无保留地分享经验,耐心讲解。我知道,只有将个人的技术转化为可推广的经验,才能真正体现“标兵”的价值,也才能让我在这个位置上站得更稳。
然而,树大招风,古来如此。厂里并非所有人都乐见我的崛起。偶尔能听到一些酸溜溜的议论,什么“一个厨子出什么风头”、“不就是搞点小花样嘛”之类的话,甚至有人私下揣测我是不是走了什么门路。对于这些,我充耳不闻,只是用更加扎实的工作和无可挑剔的品行来回应。我深知,在眼下这个重视实干和觉悟的年代,实实在在的成绩和端正的作风,是最好的护身符。
在四合院里,我则开始尝试以一种新的方式来履行王主任所说的“带头作用”。我不去争夺阎埠贵和刘海中那点可怜的“管理权”,而是从一些具体的小事入手。
比如,院里公用的水龙头有些漏水,阎埠贵和刘海中互相推诿,迟迟不见修理。我瞅了个休息日,自己找来工具和材料,花了小半天工夫,把龙头修好了。没花院里一分钱,用的还是我以前攒下的一点旧零件。
又比如,前院通往中院的青石路,有块石板松动了,雨天容易积水溅人。我同样没声张,趁着清晨人少,和了点灰浆,把石板重新垫实抹平。
这些事,我做得悄无声息,没有大张旗鼓,更没有以此去指责阎埠贵和刘海中不作为。但院里的人眼睛是雪亮的。很快,大家就都知道是何雨柱默默修好了水管,垫平了路面。
这种务实而不居功的做法,效果出奇的好。邻居们看我的眼神里,除了以往的敬畏和羡慕,更多了几分真心的信服和感激。就连一向喜欢算计的阎埠贵,在一次全院(自发聚集)闲聊时,也不得不感慨地说:“柱子这人,实在!能干实事!比光耍嘴皮子强多了!”
刘海中虽然没明确表态,但再见到我时,那眼神里的复杂神色中,也多了几分不得不服的意味。
贾家依旧沉寂。但有一次,秦淮茹在公用水池边洗衣服时,水花不小心溅到了旁边也在洗菜的孙家大婶身上,若是以前,孙家大婶少不得要抱怨几句,但那次,孙家大婶只是皱了皱眉,没说什么。我恰好路过,便对秦淮茹温和地提醒了一句:“秦姐,洗衣服注意点,别溅到别人。”
秦淮茹愣了一下,连忙低头道歉:“哎,哎,知道了,柱子兄弟。” 态度是前所未有的恭顺。
我点点头,没再多说。我知道,这种不刻意针对、但又明确界限的态度,反而能更好地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让贾家不敢造次,也让其他邻居看到我的公正。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并非全无波澜。
这天傍晚,我下班回来,刚进前院,就看见阎埠贵和刘海中东家在门口,似乎发生了争执,声音不大,但语气都有些激动。
“老刘,话不能这么说!按户头分摊是最公平的!以前老易在的时候……”这是阎埠贵的声音,带着他惯有的算计和坚持。
“什么老易不老易!他那套本来就不合理!人口多的就是占便宜!我看就得改!”刘海中声音拔高了些,带着一股官迷特有的、试图强行推动决定的固执。
我听了几句,明白了。还是在为院里公共卫生费的分摊方式争执。阎埠贵坚持按老规矩(实则是易中海时期利于他家的按户头分摊),刘海中则想改成按人头分摊(这样他家人口少,能占点便宜)。
两人争得面红耳赤,谁也说服不了谁。看到我进来,像是看到了救星,又像是看到了裁判,同时住了口,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我。
“柱子,你回来的正好!你来评评理!”阎埠贵抢先开口,“这公共卫生费,一直就是按户头交的,公平合理!老刘非要改按人头,这不是瞎折腾吗?”
“怎么是瞎折腾?”刘海中梗着脖子,“按人头才最公平!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也多制造垃圾,多用水电!按户头,像贾家五口人,跟单身户交一样多的钱,这合理吗?”
两人又眼巴巴地看着我,等我表态。
若是以前,我多半会置身事外,或者含糊过去。但如今,身份不同,王主任的话犹在耳边。这件事看似小事,却关系到院内公平和稳定,我不能再回避。
我沉吟片刻,没有直接支持任何一方,而是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思路:“阎老师,刘师傅,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按户头简单,但确实可能不太公平;按人头公平,但计算起来麻烦,也容易为了几分钱扯皮。”
我顿了顿,看着他们:“我看,不如这样。咱们折中一下,基础费用还是按户头分摊,保证基本的清扫和公用设施维护。超出基础的部分,比如额外的消杀、或者大宗垃圾清运,再根据实际情况,按人头或者按各家的垃圾产出量来协商分摊。这样既保证了基本公平,又避免了琐碎计算引起的矛盾。具体怎么界定基础费用和额外费用,咱们可以召集几家代表,一起商量着定个章程出来。”
我这个提议,既没有完全否定按户头的旧例,也考虑了按人头的公平性,更引入了民主协商的机制,将决定权下放给了各家代表。
阎埠贵和刘海中都愣住了,显然没想到我会提出这么一个看似复杂实则更具操作性的方案。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脸上的争执之色稍退,变成了思索。
“柱子这个办法……倒是周全。”阎埠贵推了推眼镜,率先表态,他精于算计,知道这方案虽然不能让他家完全占便宜,但也避免了被按人头分摊占去更大便宜的可能。
“嗯……让大家一起商量,也行。”刘海中犹豫了一下,也点了头。他好面子,觉得由他主持“各家代表会议”来定章程,也能体现他的“领导”地位。
一场争执,就这样暂时平息了。
我看着他们各自回家,心中了然。院里的事,很多时候需要的不是非此即彼的裁决,而是一个能让各方都能找到台阶下的、相对合理的解决方案。这需要智慧,也需要耐心。
回到屋里,雨水告诉我,下午街道办来人,给后院老太太送了点慰问品,说是街道对孤寡老人的例行关怀。
后院老太太……我心中微动。易中海倒台,她似乎并未受到任何影响,街道办依旧按惯例照顾。她身上那些未解的谜团,以及她与何大清过往的牵扯,始终像一根暗刺。如今我地位渐稳,或许,是时候更谨慎地,去触碰一下那些深埋的往事了?
但此事急不得,需从长计议。
眼下,更重要的是巩固我在厂里的地位,以及维持院内这来之不易的、脆弱的平衡。
标兵之名,如同给我披上了一层光环,也为我划定了一个必须更加谨言慎行的圈子。每一步,都需深思熟虑,如履薄冰。
但我知道,这是我选择的路,也是我必须走好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