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信封攥在手里,带着易中海残留的体温,却像一块冰,冻得我指尖发麻。
五百块。
在这个学徒工月薪十八块五,二级工也不过三十多块的年代,五百块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个普通工人不吃不喝近两年的全部收入!意味着能买下一间不错的平房!意味着是一笔足以让许多人铤而走险的巨款!
何大清,一个红星轧钢厂三食堂的普通炊事员,就算他省吃俭用,有点积蓄,怎么可能攒下这么多钱?他每月工资多少?开销多大?原主的记忆里模糊不清,但绝对不可能剩下这么多!
这钱,来路不正。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缠绕上来。易中海那么痛快地吐出来,恐怕不仅仅是因为街道的压力,更因为这钱本身烫手!他不敢再捂在手里了!
我回到屋里,插上门闩。雨水好奇地看着我手里的信封:“哥,那是什么呀?”
“没什么,一些重要的东西。”我把信封小心地塞进炕席底下最隐蔽的角落,心里乱糟糟的。这笔横财,非但没有带来喜悦,反而像一片浓重的阴影笼罩下来。
何大清到底做了什么?贪污?倒卖?还是……参与了什么更见不得光的事情?
易中海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仅仅是代为保管?还是……同谋?或者,他抓住了何大清的什么把柄,这才让何大清甘心留下巨款,仓皇离去?
那本工作证……人事科张科长那细微的皱眉……何大清的突然离开……易中海的“热心”担保……现在又加上这笔来路不明的巨款……
所有这些线索,似乎都隐隐指向一个方向——何大清的离开,绝非简单的跟寡妇跑路那么简单!这背后,很可能隐藏着一个涉及厂里某些人、甚至某些灰色交易的秘密!而易中海,很可能就是知情人,或者参与者之一!
我坐在炕沿上,后背一阵发凉。原以为只是应对院里禽兽们的算计,没想到一不小心,可能已经踩进了一个更深的泥潭。这五百块钱,就是泥潭里最先冒出来的毒气泡。
怎么办?
把钱交出去?交给谁?街道?厂里?怎么说?说这是何大清留下的,可能来路不明?那会不会立刻引来调查?何大清会有什么后果?我和雨水会不会受到牵连?在这个成份和出身极其敏感的年代,一个“来路不明”的父亲,足以毁掉我和雨水的前程。
不交?把这笔烫手的钱藏起来?那等于默认了这笔钱的存在,将来一旦事发,我就是窝赃!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易中海这老狐狸!他这是把一颗拔了引线的手榴弹塞回了我手里!
接下来的两天,我心神不宁。上班切菜时差点切到手,杨师傅看了我好几眼,没说什么。下班回家,也总是下意识地留意着炕席底下。
院里的气氛更加诡异。易中海彻底沉默了,像个影子一样早出晚归,尽量避免和任何人打照面。但我知道,他肯定在暗处盯着我,等着看我怎么处理这笔钱,或者,等着我出错。
贾家似乎也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贾张氏看我的眼神少了之前的纯粹怨毒,多了几分探究和幸灾乐祸。阎埠贵倒是又找机会凑过来,旁敲侧击地想打听街道办找易中海的具体情况和那笔钱的下落,被我含糊地搪塞过去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尽快做出决断。
这天晚上,等雨水睡熟后,我再次拿出那个信封,就着昏暗的灯光,把里面的钱全部倒在炕上。
十元一张的纸币,厚厚一沓,五十张。崭新,连号。
连号?!
我的心猛地一沉!在这个年代,普通人手里怎么可能有这么多连号的崭新大钞?这钱……极有可能不是通过正常储蓄渠道来的!更像是某种特定款项,或者……赃款!
冷汗瞬间浸湿了我的后背。
完了。这钱的麻烦,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拿着这叠烫手山芋,我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上交?风险巨大。不交?寝食难安。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这钱,易中海保管了这么久,他会不会……做过什么手脚?或者,他那里会不会留下什么证据,能证明这钱的来源?
比如……那个阎埠贵提到的,何大清走之前那个晚上,易中海从他家出来时拿着的“信封”?
如果我能找到那个信封,或者找到其他能证明这钱与何大清、易中海有关的物证,或许……就能掌握一定的主动权?
对!不能被动等待!必须主动出击!易中海现在心神不宁,正是机会!
目标:易中海家!
可是,怎么进去?什么时候进去?进去后又怎么找?
易中海是八级工,心思缜密,他家可不是棒梗那种小毛贼能随便光顾的。一旦被发现,入室行窃的罪名足以让我万劫不复。
风险极大。
但坐以待毙,风险更大!
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必须冒这个险。为了弄清真相,也为了我和雨水的将来。
我仔细回忆着易中海家的布局,盘算着可能的藏东西的地方,以及如何避开院里其他人的耳目。
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