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回了宗门和他一起申请甲等。
说好的及冠了过文书进祠堂。
说好的打完仗了回去一同听课。
“为什么，”宁霄只接住了任如的玉令，“为什么要拒绝回来啊……”
明明说好要站在他的前程与未来中。
却停在了与他一同离开之前。
齐传铮看的默然，无声的拉起了楚云天。
“我没事。”楚云天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小齐……”
“你尽力了，”齐传铮轻声，“现在还不能停。”
是了，他们还要收拾其他地方，还要打去界晷。
他根本就没时间难过。
宁霄也是，抓着玉令已经站了起来。
“走吧，师父。”他走到楚云天身边。
我们打出风州。
楚云天麻木的打到晏弦终那的时候，他倒是解决了不少。
但他也摇头，说钱似锦殒身了。
钱似锦，身死道消。
“接下来去哪？”晏弦终长剑抵地，“他们有的人已经去界晷了。”
“界晷。”楚云天抬手抵住他后背输灵力，“天要亮了。”
他们每一次生离死别，都在夜战。
一夜之间，他们失去太多同门。
楚云天的决策与行动都没错，应怪的，是神界。
但他们苦战大半月不眠不休，打到最后所有人恍惚麻木，连齐传铮都说比魔界那一个月还恐怖。
神界应该也是没想到，楚云天能熬的程度超乎他们想象。
理论上再派增援，楚云天就守不住了。
但是再遣人，巫界与妖界那边失衡，沈圜和缪矜年可比楚云天能打、若是威胁过来麻烦。
楚云天用二十二日血流成河，换来风州千百年安宁和平。
自他之后，再无人敢动风州。
但此刻的他还不知道此事，只知道自己好歹两千人对抗十五万多名神界子民，血书神迹。
“你会载入史册的。”齐传铮抱着他支撑他。
楚云天怆然的伏在人肩上，说不出自己心中何等滋味。
自他下山炸金丹，他就开始了与月州修士漫长的斗争。
寒涧失双目，平宜失阳寿，妖界失信用。
如今走到这一步，他拖着根骨摇摇欲坠的身子，看着残垣断壁的人界、茫然哀泣的生民、朝不保夕的宗门……
为什么他尽力了，事情却越来越糟？
是不是，如果当时揽过这些事的不是他而是别人，现在会哪怕有好一点的情况？
现在的楚云天不知道自己会刻碑石林传名千年，只知道自己没做好、仗打完了清算的时候迟早要被逮着骂。
但他的决策，难道就有误吗？
他抱着齐传铮，却也只是抱着齐传铮。
走到这一步，身边除了同僚必须一同行动的师兄，他竟然只有齐传铮。
连晏弦终都想给齐传铮磕一个，自己是不会安抚人的，如果没有齐传铮，楚云天早垮了。
“我们小齐，”楚云天低声，“……长大了。”
他似乎想说很多，却只剩最后几个字。
曾经开玩笑说齐传铮啊你长大了我们就去过文书进祠堂，说齐传铮啊你长大了我们就可以做很多事你看你比师兄能干，说齐传铮啊你长大了走出来了真好我给你养的很好……
我的小齐，你有一天一定会听到我在你耳边说：
——我们赢了。
齐传铮不敢多说话，他知道仗打到今天楚云天还没疯全靠自己撑着，他看见自己就想着要打一个安宁盛世给他们的以后。他怕自己多说一句话人立马倒，楚云天也才二十几岁、也会心力交瘁。
战时他们是亲眷，交流也除了必要的指令没多余五句话。
齐传铮连玩笑都不跟他开了，怕扰他心神。
他抱也只抱了一瞬。两句话。
再抬起头时，他已又是那副坚毅的神色。
“我们过界晷，去月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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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天甩身走在前面，齐传铮就核晏弦终跟着他。
晏弦终是能跟得上楚云天御风的速度的，但是齐传铮他不敢扔下不管。
“谢谢你。”齐传铮轻声，“如果没有我，妖界的事，去的该是你吧。”
“也不是。”晏弦终摇头，“现在是紧急情况我跟着他下山，妖界的事，得亏他身边多个你。”
“如果是你与他一同行动，”齐传铮垂眸，“会不会比我更合适。”
“我们只是行动有默契。”晏弦终无奈，“人，心神与思索缺一不可。我能给他的只有为他行动，还有说几句翻来覆去的话，能切实安抚他的只有你。”
“少听你如此正经的时候。”齐传铮笑了笑，抬手搭上人肩膀，“还是那句话，你比我在他身边时日久，如果我陨身，你陪他走下去。”
“我可以答应你，”晏弦终微微点头，“但是，我告诉你，当年如果被安排到他身边的不是我而是别人，那个人也能与他如此默契相合。”
所以，不是我成为了他身边的师兄，而是恰好那年择中了我。
任何人共同行事十年，都会如此心意相通。
“我也可以是那个站在那被他抱的人，但真正起到支撑意义的，只有你。”
就算人界没了，他们也会依然相爱。
以此，足以再建一个未来。
界晷处惨不忍睹的程度与风州不相上下，陆桓与徐行听打的苦苦支撑。
“你们总算来了，”陆桓转了下剑，“再不来，我们守不住了。”
“你以为风州情况就好。”楚云天淡声，“你知不知道我们陨身多少人。”
“你带复活也没拉的回来？”徐行听略撤了一步，“你还没弄明白复活条件？”
楚云天摇头，他什么都调查了，包括和晏弦终整理了情报，就差那最后一环共同点。
灵力、修为、金钱……
古籍没有记载，他试了千百种可能，均无果而终。
“罢了，”陆桓看向来势汹汹的敌人，“你也无暇探查。先解决吧。”
楚云天回身，看向下方围来的神界子民。
他手中繁逾还有他掌心的余温，沾着些许血迹与尘灰。
恍惚间，齐传铮回到了见到他的第一日。
那样马尾凌乱眼神疲惫却坚定的筑起高墙的楚云天。
那样居高临下感觉随时能弄死他的楚云天。
齐传铮无法忘记那第一眼。
其实楚云天认出他了吧，认出自己四辈子十五年不愿放手的爱人了吧。
那一句“你是谁”，与其说真的问他是谁、不如说，是怕他说出口的身份不是他认识的齐传铮。
如果没有齐传铮的于心不忍，楚云天又想何时见到他？
齐传铮不得而知。
但从那日起，他认识了如此义无反顾的楚云天。
每一次都冲在最前面的楚云天。
自己做的决策，自己拼死也撑起一个后果的楚云天。
每一次负伤、自愈、领罚，不吭一声苦的楚云天。
齐传铮跟着他一路征战，目睹过他太多负伤的时刻。
可他每次都仿佛没有发生，只在确认安全的时刻才运气调息。
“我来吧。”齐传铮走上前，“我和你师兄打，你处理界晷的事，点人。”
不止界晷，还有宗门。
“你可以吗？”楚云天微喘着气，“不行。”
“交给我。”齐传铮低声，“你需要调息。”
的确，楚云天二十多日连轴转，晏弦终还和谢林芸换班呢、他就一个人苦撑。
因为齐传铮也帮不了他，齐传铮让他遣出去比他还忙。
好说歹说拿宗门有事为借口把楚云天换下去，晏弦终看着提着述心的齐传铮，叹了口气：“也就你劝的动他。”
“你家谢林芸呢，”齐传铮劈开几个袭来的人，“给她找点事干。她不是会医术吗。”
“你可罕见跟我要人。”晏弦终抬手传音，“她在生民那边待命，那边如果敌袭要有人对战、还有得有人安抚民心。”
“宁霄程亦明换过去。”齐传铮替楚云天下军令，“出问题我来担责。我可以以死谢罪。反正情况不会更糟了，不是吗。”
“的确。”晏弦终点头，“你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和我边打边唠嗑。”
“不然呢。”齐传铮转刃，“那我声情并茂的给你描述现在的场景多令人作呕引人不适好不好。”
“免了。”晏弦终扯唇，“但确实，情况不会更乱了。那边再支援，别说换谁，他楚云天亲自去都悬。”
“那不就得了。”齐传铮笑了一下，“要不是述心，早就卷刃了。”
晏弦终言简意赅的交代了情况，宁霄去后长歌先跟他，谢林芸来看看楚云天。
“我先告诉你们啊，”她拨了下垂下的长发，“我医术还不如易云荷。”
“都这时候了你就别医术行不行了。”晏弦终交代的匆忙，“看着点他别让他真出问题，处理事就处理事别到处跑，我们打完来对接。”
楚云天的确需要调息。他被齐传铮强行换下去后，周身那疲惫感才泛上四肢百骸。
他总告诉自己不能倒，不能退，强撑着也要拼一个胜利，但他真的就是无所不能的吗。
齐传铮说的没错，就差直截了当告诉楚云天他有问题了。
辗转，奔波，必须绷紧的弦。
齐传铮都想不明白楚云天怎么守住的风州。
代价是巨大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的。
如果神界一定要夺风州，楚云天将无力再守一次。
齐传铮转了转述心。现在，就看能不能守住界晷了。
一旦界晷失守，神界子民大批降临人界，他们将无力回天。
这是他们在风州的最后一战。
齐传铮穿行其中，银刃带起翻飞血光。
楚云天，我来替你打一个胜利。
界晷处法术的光盛开绚烂绮糜的花，如同死亡般无情的吞噬着生机；灵力与修为的对撞在此跌宕起伏，飘渺着声嘶力竭着撕碎所有魂魄。
齐传铮是真的重瞳灵赋什么都用上了。
他没有留任何后手。
他只要替楚云天赢这一次。
他想看见他的楚云天，终于释然那紧缩的眉心。
“徐行听！”
是陆桓的声音。
齐传铮回身，看见人长剑抵地，自空中落下。
齐传铮手起刀落，斩了那个偷袭的神界子民。
“怎么回事，”他扶住徐行听，“你带着伤？”
“界晷，不能失……”徐行听咳出血，落在尘埃未落的地面。
“徐行听！”陆桓抵住他心脉，“我们已经要赢了……”
楚云天守了多久，他们就守了多久。
楚云天都损耗成那样，何况他们？
“陆桓，”徐行听抬眼，看着他笑了一下，“人界界主，归你了……”
“现在不是说谁顺位的时候！”陆桓扶住人，“徐行听……徐行听！”
齐传铮眼睁睁看着他终于支撑不住。
他最后终究还想说什么，再无人知晓。
徐行听，身死道消。
神界，退军。
或者准确的说，齐传铮看着一个又一个战友死在他面前，终于失了控。
他的重瞳本就是他自己压着才保持清醒，连日奔忙他早已心神在崩溃边缘；司空绪陨身、钱似锦陨身、任如陨身、徐行听陨身……
他要这理智，尚有何用？
“晏弦终，”齐传铮缓缓站起来，“带着打出来的人，去月州。”
“你要做什么？”晏弦终看向他，“不行！”
迟了。
齐传铮已经提起述心，飞身再度上前。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神界，可以如此草菅人命？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月州，这时候退避三尺？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与神界争斗，而月州坐收渔翁之利？
不。
怎能如此。
怎能如此。
“晏弦终，”楚云天不知何时走了出来，“传我军令，带人先走。”
“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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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碎碎念（不爱看跳章）：
齐传铮，一款超大号充电宝，速冲闪充一秒冲。
哪个天才用《不死之身》配高三生，我去刷个dy滚回来更文的时候那句“撑着悲伤不回头”一下子稀里哗啦的代了……
立马打开网易云。
那年以为考完是通途，其实之后混的还不如当年。
月州决战就是最后的收刀了。我保证。
感谢观看。
（那什么我想发疯，我接下来会写几个if的梦。ooc预警，ooc预警，ooc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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