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满银推着那辆沉甸甸的永久自行车,后座右侧的大竹筐里年货堆得冒了尖,上面盖着防尘的旧麻袋。
兰花跟在一旁,一只手习惯性地搭在筐沿上,像是怕东西掉下来,又像是藉着这点接触,感受着这份沉甸甸的踏实。
两人随着稀疏下来的人流,慢慢往公社外头走。
街道上的喧嚣渐渐落在身后,只剩脚下踩过冻土的“沙沙”声,和自行车链条偶尔发出的“咯啦”轻响。
刚挪到公社出路口的学校门头,就听见有人喊:“满银!满银!”
王满银停住脚,循声望去。只见校门口场院边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下,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穿着半新蓝色棉制服、戴着顶风雪帽的刘正民,旁边是他兄弟刘根民,穿着和公社后生差不多的灰棉袄,正搓着手跺脚。
“正民?”王满银有些意外,推着车和兰花一起过去,“真巧啊,你啥时从县里回来的?”
刘正民脸上带着笑:“巧啥巧,我专门在这候你呢!估摸着你们罐子村今天肯定来公社办年货,就在这儿堵你。我小年前就回来了,农业局放假早。”
他说着,用脚踢了踢靠在树根下的两个小麻袋:“喏,这一袋,是我给你捎的年货,一点心意。那一袋,”
他指了指旁边那个看起来更鼓囊些的麻袋,“是地区市里的武惠良科长捎给你的。”
王满银愣了一下。刘正民给他捎年货,他不觉得奇怪。
今年刘正民能在县农技站站稳脚跟,又从普通干事提拔成副站长,后来更是调到了县农业局当了个实职科长,里头多是他王满银的功劳。
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他给的年货,王满银拿的心安理得
可地区农业局的武惠良科长也捎来年货,这就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说起来,两人头回见面还在双水村里闹得不太愉快,虽然后来算是说开了,各自妥协,那也是各取所需,相互利用。没想到,这武科长还能记着他,这让他吃惊。
刘正民见他面露疑惑,解释道:“武科长,哦,现在不是科长了,开春就要从市农业局调到市共青团委当副主任了,副处级!连升二级……,啧啧,年轻有为,前程远大……。”刘正民羡慕不已。
“他可是听了你的建议,把那个‘蚯蚓养殖和干粉喂猪’的法子整理并开始推广,还在省报上发了文章,立了功,这才升上去的。
他记着你的情,前阵子来原西看……看那个叫杜丽丽的女朋友,特意备了这些年货,让我一定转交给你。还说,你要是去市里,务必去找他,他请你喝酒。”
王满银这才恍然,心里嘀咕,这武惠良倒是个晓事的…或者说懂得投资的人。他点点头:“武科长太客气了。正民,也麻烦你了。”
旁边的刘根民插话道:“满银哥,你这面子可是够大的,地区领导都给你送年礼了!”语气里带着羡慕。
兰花也听明白了,脸上露出欢喜,又有点局促,只是看着那两个麻袋,没说话。
刘正民又转向兰花,语气熟稔地说:“兰花嫂子,还有个信儿。少安可能要大年二十八九才能回来了。
他呀,在城里可是卯足了劲学习,明年四月省农大的入学考试对他来说,压力有些大,连年前几天都舍不得耽误。”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哦,润叶也没回双水村,在城里陪着,帮他找资料,复习功课哩。”
兰花听了,忙说:“学习是正事,晚回来几天没啥。润叶那娃娃心善,肯帮忙。”
王满银掏出烟盒,给刘正民和刘根民各递了一根“大前门”烟,自己也点上,吸了一口,才说:“少安肯下功夫,是好事。润叶……也是个好娃娃。”
他话不多,心里却明镜似的,知道少安和润叶之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几个人站在槐树下说了会儿闲话,烟头的红光在渐暗的暮色里一闪一闪。寒风刮过场院,卷起些雪沫子。
刘正民踩跺脚:“行了,东西送到,话也带到了。天不早了,满银哥,嫂子,你们也赶紧回吧,路上当心。”
王满银把烟头扔地上,用脚碾灭:“成,那我们就走了。春节我再来给国华叔拜年。”
在刘正民,刘根民两弟兄帮助下,将那两个麻袋的年货,绑在后座上,和塞的已经满满当当的大竹筐里,绑结在一起,份量真不少,后座是没法坐人了。
王满银推起自行车,对于二八大杠来说,这点东西真不算重,只是东西占着不小地方,不好坐人。
他跟刘家兄弟点了点头,算是告别,然后和兰花一起,推着这满载的年货和意想不到的人情,向公社外走去。
出了公社,王满银嘿嘿一笑,他先跨骑在自行车上,单脚撑地,半抱半扶将兰花扯上前杠,在兰花的惊呼声中,向村里骑去。
身后,公社的灯火次第亮起,而前方,山梁的轮廓在暮色中愈发深沉,窑洞里的温暖和火炕,正等着他们回去。
谢“爱吃西班牙红酒的妙安”君赠“爆更撒花”
遥谢妙安赠锦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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