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爱丽丝的眼神瞬间锁定了建木方向爆发出恐怖威势的源头,“那潜藏于幕后之人……终究还是动手了。”
她立刻转向身旁脸色剧变、眼中充满凝重的符玄,询问道:“景元将军现在在何处?”
——时间回溯至风暴酝酿之初,鳞渊境入口处。
咸湿的海风带着令人心神不宁的沉寂气息,拍打着黝黑的礁石。而一个身影如同凝固的礁石本身,抱着剑,沉默地伫立在岸边。
他身形高大,穿着深色的、带着磨损痕迹的装束,一头黑发略显凌乱,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赤红如血,此刻正死死地盯着来此必经的路径,眼神中翻涌着刻骨的仇恨、无尽的痛苦,以及一种近乎要将灵魂撕裂的挣扎。
此人正是星核猎手——刃。
他抱着剑的手臂肌肉紧绷,手臂上缠绕着的绷带随着用力过度而微微渗血。
随即,像是再也压抑不住体内翻腾的某种东西,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低吼:“那些情绪……出现了……”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强行控制的痛苦,“卡芙卡……我能感觉到……又是这种感觉……来了!它又来了!”
那感觉,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从骨髓深处刺出,灼烧着他的神经,啃噬着他的理智,将那些沉淀在血液里、刻印在灵魂上的痛苦记忆疯狂搅动,呼之欲出……
卡芙卡就站在离他不远处,衣摆在海风中轻扬。
她的神情依旧淡漠平静,仿佛眼前的同伴的这般表现不过是日常。
她微微侧首,声音如同没有波澜的深潭,清晰地穿透了刃粗重的喘息:“那就释放吧,阿刃。”她的话语带着一种奇特的、近乎冷酷的安抚,“魔阴身。”
这个男人,他竟然也拥有着这仙舟长生种永恒的梦魇。
那是丰饶赐福背后最残酷的诅咒。
而此刻,它正如同挣脱枷锁的凶兽,在刃的体内咆哮。
就在这时,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海岸边的死寂。但这脚步声……并非一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穿简洁青绿色长袍的青年。
他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却覆盖着一层拒人千里的冰霜,墨蓝色的眼眸深邃如渊,透着一股与外观年龄不符的沉静与疏离。
他正是星的同伴,丹恒。
而紧随其后的身影,则显得格外突兀。
那是一个有着金色长发的男人,面容英俊得近乎妖异,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后背负的巨大物体——那赫然是一口造型精致的……棺材。
这样的组合,倒是罕见。
“罗刹阁下,”丹恒停下脚步,声音平静无波,目光却如同实质般钉在了那个抱着剑、气息越来越不稳定的黑发赤眼男子身上。
“请回头吧,在停靠星槎的地方等待救援。”
他的话语是对罗刹说的,但所有的注意力都已集中在对面的刃身上。
“我有些……私人恩怨需要处理。”
“丹恒兄还请多加小心,”名为罗刹的金发男人越过丹恒,也看向了刃,“此人来者不善啊,煞气冲天,魔念缠身。需要在下帮忙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丹恒摇头,拒绝得干脆利落,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复杂。
“若是牵连到他人,我心中多有愧疚。既然他在这里候着我,那这星槎航向偏转……想必也是冲着我来的,阁下不过是受了无妄之灾。”
他的语气带着歉意,也带着一种不愿拖累他人的坚持。
“原来如此。”罗刹微微颔首,脸上并无被拒绝的尴尬,依旧是那副从容优雅的模样。
“那在下便先走一步。丹恒兄,山高水长,来日再会。”
他不再多言,转身沿着来时的路悠然离去,步伐轻快,仿佛只是来此散了个步,背后的巨大棺材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渐渐消失在幽暗的路径深处。
待罗刹的身影彻底消失,海岸边只剩下对峙的两人,以及远处卡芙卡的身影。
海风似乎都停滞了,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氛围。
丹恒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击云。
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这熟悉的感觉让他感到镇定。
他迈开脚步,一步一步,坚定地向着刃的方向走去。每一步踏出,均发出轻微的声响,如同敲打着命运的战鼓。
他知道,为了同伴的安危,这是他必须得面对的事。无可逃避。
“你来了。”岸边的刃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仿佛砂纸摩擦。他缓缓抬起头,那双赤红的眼眸死死锁定了丹恒,里面的痛苦与疯狂如同岩浆般翻涌。
“那么……”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是时候,偿还代价了!”
随即,他猛然仰头,发出一声嘶吼。
整个人的气息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爆发!无尽的杀意与怨毒如同实质的黑雾般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他的语气变得无比癫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以为变成这副样子就能逃得掉吗?!逃得掉吗……丹枫!”那声“丹枫”如同诅咒,带着撕裂灵魂的力量。
“……“丹恒沉默。又是这样。
每一次,只要见到这个男人,他就会陷入这种歇斯底里的状态,自顾自地说着那些他完全听不懂、偶尔会在梦中出现的、关于过去和罪孽的疯言疯语。
那些名字——“丹枫”、“代价”、“罪孽”——如同沉重的枷锁,一次次试图套在他的脖颈上。
“我已经和你,还有那个女人说过很多次了。”丹恒的声音冰冷而清晰,“我是‘丹恒’。星穹列车的护卫。和你们的过去,毫无瓜葛。”
然而,回应他的,是刃更加狂暴的怒吼!
“丹恒?!哈哈哈哈……”刃发出刺耳的、如同夜枭啼哭般的狂笑,赤红的眼中血丝密布,仿佛要滴出血来。
“你以为换上另一副面貌,改变身份,过去的罪孽就能一笔勾销吗?!”
他猛地将怀中抱着的长剑指向丹恒,剑身嗡鸣,仿佛渴饮鲜血。
“你甚至,连死都没有经历过!你根本不懂!不懂这种痛苦!”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剧烈颤抖。
“我要让你感受!丹恒!我要让你感受死的痛苦!一遍!又一遍!!”
癫狂的笑声夹杂在在海浪声中回荡,如同地狱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