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换了身寻常的灰色布衫,手里捧着一盆刚修剪过的罗汉松,那张古井无波的脸正平静地望着张凡。
张凡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堵门!
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寻仇!他几乎是本能地向后缩,想把风烈当成盾牌。
“小友。”
费长青开口了,声音平淡,听不出半分喜怒。
“我看你这院子还空着,这盆松树,就当老头子我送的乔迁礼吧。”
他一边说,一边缓步入院,将那盆造型苍劲的罗汉松稳稳放在门口石阶上。
张凡僵在原地,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不……不敢当,前辈太客气了……”
风烈立在一旁,神色淡漠,既不阻止也不言语,仿佛眼前这位,只是个普通的热心邻居。
费长青放下盆栽,直起身,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尘土。
他的视线越过张凡,落在客厅那张崭新的原木茶几上,随即缓缓转回头,重新看向张凡,那双浑浊的眼底,竟透出一丝玩味。
“地方不错。”他意有所指,目光最终定格在空荡荡的茶几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就是缺了副棋盘。”
张凡的脸彻底白了,他一把抓住旁边风烈的胳膊,声音都在发颤:“风队!救救我!救救我!”
“他要找我算账!他绝对是来找我算账的!”
风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紧紧抓住的手臂。
“他叫费长青,代号,武安。”
“三十年前,天渊战役,他以一人一枪,独守天渊裂隙七天七夜,硬生生将一头九阶魔神堵了回去。”
“代价是失去左臂,和一身无法根除的法则创伤。”
风烈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让张凡的认知崩塌一分,特别是“九阶魔神”这四个字,让他大脑嗡的一声,几乎无法思考。
九阶!还是独战过九阶魔神的传奇英雄!
自己之前,竟然用一个刚山寨出来的精神冲击,去“大逼兜”了这么一位活着的传奇?
张凡感觉自己的腿肚子都在打颤。
“前辈说笑了,”他强行挤出笑容,声音干涩,“晚辈棋艺不精,就不在您老面前献丑了……那什么,我突然想起还有点材料没处理,我先……”
说着,他脚底抹油,就想故技重施。
“站住。”
费长青的声音明明不大,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意志,直接在张凡的脑海中响起,让他所有逃跑的念头都烟消云散。
他那已经抬起的脚,就那么僵在半空。
他感觉自己仿佛瞬间被拖入了一片尸山血海的古战场,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铁锈味和硝烟气息。
无形的刀光剑影从四面八方袭来,压得他喘不过气,每动一下,都仿佛要被那股凝练到极致的杀意撕成碎片。
“小友,跑什么。”
费长青缓缓转身,独臂负后,另一只手却凭空一翻,光华微闪,一副古朴的棋盘突兀地出现在他手中,散发出无形的威压。
张凡咽了口唾沫,僵硬地转头,用求救的眼神看向风烈。
风烈却面无表情地后退两步,将门口的空地完全让出,摆明了袖手旁观。
完了,彻底完了。
“小友,请吧。”
费长青的声音,断绝了他最后的侥幸。
张凡的脸彻底垮了,他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挪回屋里,在那张崭新的原木茶几前颓然坐下,认命了。
“嘿嘿,老费,加我一个观战的,不介意吧?”
许震不知何时已溜了进来,自来熟地在沙发上找了个最佳观战位,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看热闹的笑容。
费长青没理他,只是将棋盘“啪”的一声稳稳放在茶几上。那声脆响,让张凡的心都跟着一哆嗦。
看着费长青独臂熟练地摆好一枚枚冰冷的棋子,每个动作都带着金戈铁马的韵律,张凡深吸一口气,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开始摆棋。
跑不掉,那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那还是晚辈执红?”
张凡声音发干,捏起一枚“炮”,几乎是复刻着之前的开局,架在中路。
当头炮!又是当头炮!
费长青眉毛未动,平静地跳马应招。
然而,棋局开始的瞬间,张凡就察觉到了天壤之别!
上一次,费长青的棋路尚是沙场点兵。
而这一次,当费长青的“马”字落下,张凡的精神世界轰然一震!
他清晰地“看”到,一匹由尸山血海煞气凝聚而成的战马,踏着破碎的虚空,直接冲入了他的精神识海!
张凡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下棋,而是将自己的精神核心赤裸裸地摆在对方的炮口下,承受着一轮又一轮的无情炮火!
守!只能拼命地防守!
五千多点的心神力被他毫无保留地调动,化作坚韧的堤坝,竭力抵挡着那股仿佛要碾碎一切的恐怖意志。
“咦?”
沙发上,原本准备看好戏的许震突然轻咦一声。他坐直身体,脸上的笑容收敛,代之以一抹惊异。
“这小子……在做什么?”
在他的感知中,张凡那片波涛汹涌的精神识海,虽看似随时都会崩溃,其核心却在以一种极为奇特的方式运转着。
张凡没有硬抗,也没有反击。
他竟是在“解析”!
张凡那片波涛汹涌的精神识海,其核心的【赋灵词典】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翻页!
面对那股毁灭性的杀伐意志,张凡没有硬抗,而是以词典为核心,主动张开了一个巨大的解析旋涡。那
滔天洪水般的意志,被强行拉扯、分流成亿万条细微的数据流,涌入词典之中,被贪婪地分析、拆解、归档!
【叮!】
【检测到高强度‘道’之烙印冲击……】
【正在解析其能量结构……】
【概念模块‘杀伐’解析进度:0.5%……1.0%……】
【概念模块‘破阵’解析进度:0.1%……0.2%……】
【概念模块‘守护’解析进度:0.05%……】
张凡疼得龇牙咧嘴,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裂开一样。
可是这送上门的好机会怎么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