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依言左转,在一个靠近角落的工位前停下。工位后坐着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穿着米白色套装、戴着细框眼镜的女人,正对着电脑屏幕快速敲击着键盘,眉头微蹙,显得有些不耐烦。工位牌上写着:Annie Li。
“An…Annie姐?” 林薇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细弱。
Annie抬起头,目光透过镜片落在林薇身上,同样快速扫过她那身廉价的深蓝色套装和蜡黄的脸,尤其在看到她手里那个破旧的无纺布袋时,眉头皱得更紧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嫌弃。
“林薇?” Annie的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淡,确认了一下电脑屏幕,“嗯,总裁办行政助理。证件都带了?”
“……带…带了。” 林薇赶紧从袋子里掏出身份证复印件、那张捏造的高中学历证明复印件(纸张粗糙,印刷模糊),还有两张在深水埗快照亭拍的一寸照片(背景简陋,她表情僵硬)。
Annie接过证件,目光挑剔地在复印件和照片上扫过,又看了看林薇本人,似乎在确认是不是同一个人。她拿起那张学历证明,对着光看了看水印(伪造的相当劣质),嘴角撇了撇,没说什么,但眼神里的鄙夷更深了。
“填表。” Annie从一叠表格中抽出一份厚厚的入职登记表,连同几张需要签字的文件(劳动合同、保密协议等),“啪”地一声拍在桌角,语气生硬,“所有信息必须真实、准确、完整。填好叫我。” 说完便不再理会她,继续盯着电脑屏幕。
林薇默默拿起那叠厚厚的表格,走到旁边一张供人等候的塑料椅上坐下。表格内容繁琐:个人基本信息、教育背景、工作经历、紧急联系人、银行账号(用于发工资)……每一项,都在拷问着“林薇”这个虚构存在的根基。
她拿起那支廉价的塑料圆珠笔,笔尖在粗糙的表格纸上划过,留下歪歪扭扭的字迹。个人信息栏,她填上“林薇”,地址是深水埗那个散发着霉味的劏房地址。教育背景,她填上捏造的内地某县城高中。工作经历一栏,她犹豫了一下,最终写上了“好味冰室 - 洗碗工(短期)”,这是唯一真实且经得起最基础核查的痕迹。紧急联系人……她填了“无”。银行账号……她只能空着,她没有港岛银行账户。
后背的伤口因为坐姿压迫,传来阵阵清晰的刺痛。她强忍着不适,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模仿着底层女孩那种文化程度不高、写字吃力的样子,一笔一划地填着,尽量让字迹显得笨拙而认真。汗水顺着鬓角滑落,滴在表格上,她慌忙用袖子擦掉,却在纸面上留下一个模糊的水渍。
填到一半,Annie冷冰冰的声音再次响起:“身份证原件给我登记一下。”
林薇赶紧掏出那张伪造的身份证递过去。Annie接过去,在旁边的读卡器上刷了一下,电脑屏幕似乎跳出了什么信息。她盯着屏幕看了几秒,眉头皱得更紧,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了几下,似乎在核对什么。林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伪造的证件信息,能通过寰宇系统的核查吗?
时间仿佛凝固。键盘敲击声在寂静的等待区显得格外刺耳。
几秒钟后,Annie似乎没发现什么明显问题(或者系统并未深究),她面无表情地把身份证丢还给林薇:“好了,继续填。”
林薇暗暗松了口气,接过身份证的手心全是冷汗。
终于填完所有表格,签好名字(笔迹刻意模仿得生涩),林薇将厚厚一叠文件递还给Annie。
Annie接过文件,快速翻看着,目光像在检查劣质产品。她拿起那份劳动合同,指着薪资栏:“试用期三个月,月薪9600港币,看清楚了吧?转正后。公司福利按手册执行。” 语气没有任何解释,只有公事公办的冷漠。
她又拿起保密协议,手指点了点其中一行加粗的条款:“特别提醒你,总裁办接触敏感信息多,管好你的眼睛和嘴!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泄露任何信息,后果你承担不起!明白吗?”
“……明…明白。” 林薇低着头应道。
“嗯。” Annie似乎对她的态度还算满意(或者根本不在意),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崭新的门禁卡和一份薄薄的员工手册,连同她的证件复印件一起递过来,“你的门禁卡,权限开通到b2层(hR)、36层(总裁办外勤组)和员工餐厅。手册自己看。员工号已经生成,系统账号密码稍后会发到你登记的手机邮箱。今天先带你熟悉环境,明天正式上班。”
她拿起内线电话:“阿杰!过来一下!带新同事熟悉下环境!”
很快,一个穿着皱巴巴格子衬衫、头发有些凌乱、戴着厚厚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小跑着过来,手里还拿着半截没吃完的能量棒。他看起来有些局促,推了推眼镜:“Annie姐?”
“喏,新来的,林薇。总裁办外勤支援组的。你带她转转,认认地方。茶水间、打印区、卫生间、你们外勤组位置。完事送她去36楼找张莉主管报到。” Annie语速飞快地吩咐完,便不再看他们,低头忙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