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
这两个字,如同两柄最沉重的巨锤,狠狠砸在萧红雪的心头。
洞府内的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或者说,凰曦月根本没打算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慵懒而讥讽的弧度。
那双睥睨众生的凤目,带着一丝玩味的审视,在萧红雪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缓缓扫过。
“哦?”
她拖长了语调,声音悦耳如天籁,但传入萧红雪的耳中,却比九幽魔音更加刺骨,更加伤人。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昊天圣地大名鼎鼎的……萧红雪,萧圣女啊。”
轰!
萧红雪的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
妖帝……认出了她!
在自己如此狼狈,如此不堪,如此卑微如尘埃的时候,被这位宿敌,被这位南境至尊,当面认了出来!
这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一万倍!
然而,真正的酷刑,现在才刚刚开始。
凰曦月仿佛根本没看到她那因为极致羞辱而剧烈颤抖的身体,红唇轻启,一字一句,都像是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扎进她最痛的地方。
“怎么?”
“圣女当腻了,跑来给我男人当通房丫头了?”
通房丫头!
这四个字,像是一道黑色的惊雷,在萧红雪的识海中轰然炸响!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浑身的血液,都疯狂地涌向了头顶。
那张本就毫无血色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然后,又在刹那间,转为一片死灰般的煞白。
奇耻大辱!
这是真正的,当着她仇人、情敌、以及主人的面,将她最后的尊严,狠狠撕碎,再用脚碾进泥土里的,奇耻大辱!
凰曦月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眼中的讥讽之色更浓。
“还是说……”
“你们人族正道,现在……就流行这种玩法?”
“啧啧,真是让本帝,大开眼界。”
这番话的侮辱性,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它不仅仅是在羞辱萧红雪个人,更是将整个昊天圣地,乃至所谓的人族正道,都一起拉下水,钉在了耻辱柱上!
“我……”
萧红雪的牙关,死死地咬在一起。
牙龈,早已被咬破。
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她想反驳。
她想嘶吼。
她想告诉这个女人,自己是被迫的!自己是奴仆!
但是,她做不到。
眉心处,那枚金色的奴仆烙印,在这一刻,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她的神魂。
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绝对禁制,死死地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连一个最简单的音节,都无法发出。
她只能剧烈地颤抖着。
像一片在狂风暴雨中,随时都会被撕碎的残叶。
绝望。
无助。
还有那如同火山般,即将喷涌而出的滔天恨意!
她恨楚墨!
也恨眼前这个,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恶毒话语的女人!
凰曦月眼中的那一丝玩味,渐渐淡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杀意。
“倒是挺能忍。”
她轻描淡写地评价了一句。
“不过,本帝的眼中,容不得沙子。”
“更容不得……脏东西。”
话音落下。
洞府内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那股半步渡劫的无上威压,不再是单纯的弥漫,而是开始凝聚。
如同一柄无形的,足以斩灭星辰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高高悬挂在萧红雪和柳如烟的头顶。
随时,都会落下。
将她们,连同她们的神魂,一起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萧红雪的瞳孔,猛地收缩。
死亡!
她感受到了真切无比的,死亡的气息!
然而。
就在凰曦月眼中杀意彻底化为实质,似乎准备随手清理掉这两件“碍眼的家具”时。
一双有力的臂膀,忽然从她身后,懒洋洋地环住了她那不盈一握的纤腰。
一个温热的下巴,轻轻搁在了她那散发着淡淡幽香的香肩之上。
是楚墨。
凰曦月的身体,微微一僵。
那股即将爆发的恐怖杀意,也在这一刻,稍稍停滞了一瞬。
“月儿。”
楚墨那带着一丝沙哑笑意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跟两个工具置什么气。”
他一边说,一边故意在凰曦月那曲线惊人的腰身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
动作,亲昵无比。
但说出的话,却冰冷得像是不含一丝人类的情感。
“她们哪有你香?”
“就是我看她们两个跪地求饶的样子实在可怜,想着洞府也缺两个看门的,就顺手捡了回来。”
“你要是不喜欢……”
楚墨的语气顿了顿,抬起眼,那双漆黑的眸子,淡漠地扫过地上僵硬如雕像的萧红雪。
“我现在就让她们神魂俱灭,给你清理清理眼睛。”
这番话,既是安抚。
也是在对萧红雪下达最终的,不容置疑的判决书。
工具。
看门的。
她们的价值,仅在于此。
萧红雪的心,在这一刻,像是被狠狠地撕裂开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感到庆幸,还是该感到更加的悲哀。
凰曦月心中的那团足以焚天的妒火与杀意,在楚墨这番亲昵的举动和毫不犹豫的“表忠心”之下,果然被安抚了大半。
她毕竟是帝王。
她能瞬间分辨出,楚墨话语中的真假。
他看那两个女人的眼神,真的……就像在看两件物品。
没有丝毫的留恋。
甚至,连厌恶都没有。
只有纯粹的,漠然的,利用。
但,她依旧有些不悦。
她微微侧过头,凤目瞟向角落里那个蜷缩成一团,已经彻底吓傻了的柳如烟。
“那她呢?”
凰曦月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冷意。
“这个女人,我记得……是你那个好师姐吧?”
“楚墨,你可别忘了,当初她们青莲剑宗,是怎么对你的。”
听到这个问题,楚墨笑了。
他将脸颊在凰曦月柔滑的发丝间蹭了蹭,像一只撒娇的猫。
“忘?”
“怎么可能忘。”
他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带着一丝玩味的残忍。
“月儿,你不觉得……一个高高在上的执法堂首席,青莲剑宗所有弟子心中完美无瑕的偶像,如今变成一个衣不蔽体,神志不清,被当成疯狗一样拴在街上游行的乞丐……”
“这,难道不比直接杀了她,更有趣吗?”
“她现在,可是我用来抽打整个青莲剑宗,乃至整个人族正道脸面的一块活招牌。”
“杀了,太可惜了。”
一番解释,将他那“诛心”为上的复仇美学,展露无遗。
凰曦月怔了一下。
随即,她眼中的最后一丝冷意,也彻底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夹杂着无奈、宠溺,还有一丝丝欣赏的复杂神色。
这个男人。
总是能用他那独特的,疯狂而又精准的逻辑,让她所有的怒火,都化为绕指柔。
她回头白了楚墨一眼,那眼神里的嗔怪,彻底取代了杀意。
“就你花样多!”
说完。
她再也懒得多看地上的两个女人一眼,仿佛她们真的只是两件无足轻重的摆设。
她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帝王的命令口吻,冷冷地说道:
“从今天起,你们两个,睡到外面的耳室去。”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入主室半步!”
声音还在回荡。
她已经直接拉着楚墨的手,转身,朝着那间原本只属于楚墨一个人的主卧,径直走去。
仿佛在宣告,从这一刻起,这里,换了女主人。
随着她雪白的皓腕,在空中随意一挥。
“嗡——”
一道金色的,流动着神凰符文的华美结界,瞬间凭空出现。
如同一道光幕,悄无声息地落下,将整个主卧室,与外界彻底隔绝。
洞府外间。
再度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剩下瘫坐在地,呆若木鸡的萧红雪,和依旧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柳如烟。
空气中,还残留着属于女帝的,那股霸道到极致的恐怖气息。
也残留着楚墨那句,轻飘飘的……
“工具。”
萧红雪缓缓地低下了头。
灰色的布料,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
没有人知道。
在听到“工具”这两个字时,她的心,除了那深入骨髓的屈辱与憎恨之外。
竟然……
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甘。
这么久了。
在他心里,自己……就真的只是一个工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