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资料后,楚墨闭上了双眼。
他没有理会身后那两道或恐惧、或惊疑的视线。
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一片浩瀚无垠的记忆海洋之中。
那是属于合体期大修士李玄真的,长达数千年的记忆。
磅礴。
混乱。
驳杂。
无数的信息碎片,如同亿万星辰,在他的识海中奔涌、碰撞、炸裂。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信息冲击。
如果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化神期修士,哪怕是神魂再强大,面对如此恐怖的数据洪流,唯一的下场,也只会被撑爆神魂,沦为白痴。
但楚墨不同。
他的神魂,经过《九转生死诀》的三次蜕变,坚韧与纯粹程度,早已超越了常理。
更重要的是,【掠夺】的权能,不仅仅是掠夺生机与修为。
在晋升【三转·魂刺】之后,它同样能对记忆信息,进行高效的筛选、整理、归纳。
无数无用的日常琐事、修炼感悟、声色犬马的画面被瞬间过滤、粉碎。
只剩下最核心、最关键的情报。
“守密人……”
这个组织的名字,在他的识海中,以最醒目的方式,被标注了出来。
紧接着,一幅庞大到令人窒息的组织构架图,缓缓展开。
其严密,其隐秘,远超楚墨的想象。
它的触手,如同一株扎根于黑暗深渊的世界树,遍布人族疆域的每一个角落。
无数熟悉的名字、熟悉的面孔,在楚墨的识海中一一闪过。
天机阁的某位长老,负责用天机术掩盖“祭品”失踪的痕迹。
丹王殿的副殿主,专门炼制控制“祭品”心神的丹药。
甚至……昊天圣地,都有一位位高权重的太上长老,与“守密人”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为他们输送过血脉特殊的族人!
那些在世人眼中,代表着“正义”、“光明”、“秩序”的修士。
那些曾经在仙门大典上,道貌岸然、义正词严地呵斥他为“魔头”的身影。
此刻,在李玄真的记忆中,却都露出了另一张狰狞、贪婪、血腥的真面目!
他们,全都是这个庞大邪恶组织的一员!
或者,是帮凶!
看到这些,楚墨的内心,毫无波澜。
甚至有些想笑。
这就是他曾经想要守护的“正道”?
这就是他曾经浴血奋战,也要维护的“人间”?
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而已。
他的神念,继续下沉。
很快,他触及到了李玄真记忆中最核心、最机密的部分。
那是一段关于“核心祭祀”的画面。
轰!
那画面展开的瞬间,如同一道创世惊雷,在楚墨那片冰冷的识海中,悍然炸响!
那是在一处名为“归墟”的神秘空间。
天空是诡异的暗红色,大地之上,布满了无法理解的巨大骸骨。
一座由不知名黑色晶石构筑的通天祭坛,矗立在天地之间。
祭坛之下,成千上万的黑袍人,如同最虔诚的信徒,跪伏在地,口中吟诵着古老而邪异的咒文。
他们的气息,每一个,都至少是合体期!
而在那通天祭坛的最高处。
一个身影,负手而立。
他身穿一袭朴素的青色道袍,须发皆白,面容古拙,身上没有丝毫灵力波动,却仿佛与整片天地融为了一体。
是他!
楚墨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那张脸!
那个身影!
他死都不会忘记!
青莲剑宗,太上长老,陆忘尘!
那个传说中,数百年前便已闭关冲击大乘期,甚至一度被宗门传言已经成功飞升仙界的活化石!
那个在宗门典籍中,被描绘成道德楷模、剑道神话的传奇人物!
他竟然……
是“守密人”组织的核心成员之一!
是这场邪恶祭祀的主持者!
这一发现,如同一柄烧红的铁锤,狠狠砸在了楚墨那颗早已冰封的心脏之上!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的悲剧,源于林清寒的私心与背叛,源于柳如烟等人的愚蠢与盲从。
他以为,自己的敌人,只是青莲剑宗的一部分人。
直到此刻。
他才终于明白。
他错了。
错得离谱!
什么师尊的背叛。
什么宗门的抛弃。
这从头到尾,就不是一场简单的私人恩怨!
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献祭”!
林清寒,他那敬爱的师尊,从一开始,就不是主谋。
她,或许只是一个执行者!
甚至,她本身……也是一枚更高层棋盘上的棋子!
青莲剑宗,不是背叛了他。
青莲剑宗,从根源上,就是这个邪恶组织最锋利的一把屠刀!
他楚墨,就是被这把屠刀选中的,献给某个未知存在的……祭品!
“嗬……”
无尽的、极致的、纯粹的杀意,如同沉寂了亿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轰隆!
整个血祭大殿,猛地一震!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冰冷与死寂,以楚墨为中心,疯狂席卷开来!
咔嚓!咔嚓!
地面上残留的血迹,瞬间凝结成冰!
空气中飘荡的尘埃,被彻底定格!
整个大殿的温度,骤然下降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冰点!
这不是灵力造成的异象。
这是纯粹的、凝为实质的杀意!
是对整个世界,最恶毒的诅咒!
角落里,正准备有所行动的钱多多,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兴奋与算计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骇然与惊恐!
她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来自九幽地狱的远古凶兽给盯上了!
那股气息,让她连呼吸都做不到了!
灵魂在颤栗!
血脉在哀嚎!
她那引以为傲的商业头脑,在这一刻,彻底宕机!
一旁的萧红雪,更是如遭雷击!
她“噗通”一声,双膝一软,竟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她体内的昊天神火,在她感受到这股气息的瞬间,就本能地熄灭了!
那是来自生命位阶的,绝对碾压!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
自己,楚墨,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维度的生物!
他不是人!
他是魔!
是行走于人间的,神!
亦或是,执掌生死的……灾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