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着回去见亲人最后一面,跟实习单位的老板请假,换来的却是淬着冰的刻薄话:“你家里人出事,你回去能顶什么用?你妈死了,你一回去她就能活过来?再说了,那是你家里的事,跟你一个实习生有什么关系?”
老板顿了顿,又翻了个白眼,语气更冲:“小丫头片子,不好好干活,整天就想着请假!批不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救了——人活着你请假没用,人死了你请假更没用,一点感恩心都没有,给你个实习机会还不知道珍惜!”
那些话像一把生锈的锤子,一锤一锤砸在王晶晶心上。
这还是华国吗?这还是xx主义国家吗?怎么老板的心比国外的狗资本家心还黑?
王晶晶,捏紧了拳头,一时间,她甚至想把这老板挂到路灯上去。
她站在办公室里,脑子“嗡”的一声就空了,眼泪憋在眼眶里打转,却连哭都忘了怎么哭——一边是亲人离世的天塌地陷,一边是冷血老板的当头棒喝,连回去送亲人最后一程的路,都被堵得死死的。
犹豫了整整一夜,王晶晶咬着牙跑了——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可母亲和弟弟,她不能不见最后一面。
可耽误的时间已经太多,加上一路上慌得手忙脚乱,高铁赶不上、打车遇堵车,连手机都在半路摔碎了屏,每一次意外都像一只手,死死攥着她的心脏往紧里拧。
等她跌跌撞撞冲进老家的村子,回到家时。——母亲和弟弟,已经被火化了。
操办这一切的,还是她那个大伯。当年父亲走的时候,就是他一手张罗的。
而摆在她面前的,不是像样的骨灰盒,只是两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亲人冰冷的骨灰——连上次父亲火化时,大伯好歹还买了个最便宜的骨灰坛,这次却连这点“体面”都省了,仿佛里面装的不是两条人命,只是一堆无关紧要的尘土。
她后来才知道,当年父亲去世,大伯就哭着喊着“墓葬费贵、公墓要交维护费”,连哄带骗让她签字同意了火葬撒灰;如今到了母亲和弟弟这里,连最后的“仪式感”都懒得给。
可这还不是最疼的。
等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那个从小长大的家,推开门的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大伯家的沙发、衣柜、甚至侄子的玩具,早就堆满了屋子,她的房间被改成了储物间,母亲的旧衣服扔在墙角,落满了灰。
“晶晶啊,”大伯叼着烟,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带着假惺惺的温和,“别怪大伯说话直,你一个女孩子家,要宅基地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要嫁出去?你妈走之前,已经把房子、地都过到我名下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皱巴巴的钱,往她面前一递,“这五万块你拿着,算是大伯的心意。以后要是过得不好,大伯家的门,随时为你开着。”
这话刚落,里屋的大嫂就扯着嗓子冲了出来,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直戳戳地剜着她:“开什么门?一个有妈生没妈养的孽种!现在没了靠山,还想赖在这儿?说白了就是个臭要饭的!直接一脚踢出去得了,别在这儿碍眼!”
王晶晶攥着那两个装着骨灰的塑料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砸,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碎得不成样子。
她以为父亲走后已经是人生最苦,却没想厄运专挑苦命人缠——亲人离世、工作丢失、归途坎坷,到最后连家都被占了,连亲人的骨灰都得不到一份体面,还要被最亲的人,用最刻薄的话,戳得千疮百孔。
王晶晶该怎么办呢?
是啊,她该怎么办呢?
屈居于自己大伯之下吗?
还是灰溜溜的逃回城里。
家没了。可城里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呀。
她该怎么办呢?
王晶晶性子软,不懂争抢,却唯独认“真”字——属于自己的,她只求一个明明白白的实在。
起初她想找村里人帮忙,可往日熟络的乡邻,此刻要么装不认识,要么像见了灾星似的躲着走,半分情面也不讲。
村长、村支书的家门,她敲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无人应答,冰冷的门板像堵死了她最后一丝希望。
走投无路时,她报了警。警车亮起的灯,是她那段日子里唯一的光——警察在,她总算觉得有了撑腰的人,不用再孤零零地面对一切。
可这份微弱的底气,在大伯掏出那份盖了红章的公证书时,碎得干干净净。
那是母亲的“遗书”,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房子、存款,所有家产,全过户给大伯家。
王晶晶的天,彻底塌了。
警察看过文件,也只能叹气——手续合法,证据齐全,他们也无能为力。
她抬眼望去,大伯的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嘲弄,仿佛在笑她不自量力;大嫂则躲在后面,眼神阴恻恻的,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她浑身发寒。
不过是仗着警察还在,他们才没敢当场对她动手,但那无声的欺压,比拳头更让她窒息。
她也请求警察把她带回城里。
警察答应了。
回去的路上,警察安慰她不要想不开,总有办法的。
是啊,总有办法的。
王晶晶没认命,咬着牙想找律师起诉,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要争到底。
可她这边东奔西走还没摸到门路,大伯那边早已布好了后招——他从没想过给她留任何余地。
直到某天清晨,几个穿白大褂的人闯进她租的小单间,以“家属”的名义,将她强行架进了精神病院。
谁是那个“家属”?答案昭然若揭,除了大伯,再无第二人。
铁门上锁的瞬间,她贴着冰冷的栏杆,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大伯……你好狠的心啊……”
周四磊听完,指尖攥紧了杯沿,重重叹了口气。
这大伯,真是极品到了骨子里,比起自己那位偏心凉薄的母亲,竟也丝毫不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