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
陈守军和孙秋巧就早早起床了。
陈守军去厨房烧水。
孙秋巧把昨天晚上包好的饺子拿到厨房里。
待水烧开了。
陈守军站起身来,道:“你下饺子吧,我去叫孩子们起床。”
“你先看看几点了。”
孙秋巧说道:“要是时间还早,就让他们多睡会儿。”
“火车上去睡呗。”
“那能一样吗?”
孙秋巧没好气道:“他们在家里睡,我觉得他们就在我身边,到了火车上,搁那么老远,我看不到听不到的……感情孩子不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离开家你都不难过。”
“哪能呢……我去看看表。”
陈守军离开厨房,去堂屋里看了看表,回到厨房里,道:“五点二十了,从咱镇上去县城的最早一班客车是七点的,如果坐第二班到县城,就赶不上火车了。”
“七点的客车,咱们六点半从家里出发也不晚。”
“咱们得先去文山家里,怎么着也得早去几分钟吧,免得他们等着急了。”
“那就六点二十从家里出发。”
“现在叫他们起床,穿穿衣服,洗洗脸刷刷牙,吃了饭再检查一下行李,也就差不多了。”
“再等等吧。”
孙秋巧站在厨房门口,看看院子东西两侧的两间小屋,目光中满是不舍。
她就这么静静地站了十分钟,才让陈守军去叫孩子们起床,自己则返回厨房里下饺子。
陈守军先把陈长河和陈长江叫起来,又把陈敏叫起来。
待他们都洗漱完,全家人一起吃饺子。
饭后,陈长河和陈长江各自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行李。
陈长江的行李不多,除了几件替换的衣服外,其他没什么要带的,到了云海市再置办就可以了。
陈长河的行李稍微多一点。
除了换洗衣服,还有稿件、存折。
至于那枚功勋章,留在了家里,被父母仔细珍藏起来了。
兄弟二人各自背了一个包。
过年时带来的大号行李箱,就留在家里当收纳箱了。
六点十八。
出门。
两辆自行车,一辆是自己家的,一辆是昨天提前从邻居家里借来的。
陈守军骑车载着孙秋巧。
陈长河骑车载着陈长江。
陈敏坐在他的自行车前梁上,依依不舍地靠在他的怀里,时不时叮嘱一句“哥哥放暑假了要回来陪我玩”,或者“哥哥等我放暑假了就让爸爸妈妈带我去找你们”。
一家人来到沈麦麦家里。
沈麦麦一家三口已经收拾好了,正等着他们。
集合完毕,出发。
沈麦麦一家,同样也是两辆自行车。
郭英自己骑一辆,沈文山载着沈麦麦。
四辆自行车,八个人,来到镇上的候车点。
候车点已经有几个人了。
此时天色微微亮,陈长河看到其中一人正是杨冬。
杨冬也看到了他,挥了挥手:“陈长河!”
“杨冬!”
陈长河过去打声招呼:“你也今天回校?”
“是啊,你也是吧?”
“对。”
“你这挺隆重啊。”
杨冬看了看陈长河身后那一堆人,笑道:“这么多人来送。”
“我们三个人要去云海市呢。”
陈长河笑道:“我,我弟,还有麦麦,也就是我未婚妻。”
“未婚妻?”
杨冬先是一愣,继而明白过来,笑道:“就是你那青梅竹马吧……”
说着,他仔细看了看那几个人,目光最后落在沈麦麦身上,面露惊艳之色,轻呼一声:“嚯!真漂亮!怪不得你不喜欢……呃……”
话说到半截。
他突然意识到,眼下这场合提徐娇娇实在不妥,于是尴尬地闭上了嘴。
“反应还挺快。”
陈长河微微一笑:“先不聊了,我去陪家人说会儿话。”
“好。”杨冬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陈长河回到家人身边,在陈敏面前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叮嘱她在家里要好好吃饭、好好学习、听爸妈的话,等他放暑假了,就把她接到云海市玩。
陈守军和孙秋巧则在叮嘱陈长江,要他在云海市要乖乖听陈长河和沈麦麦的话,好好干活,给哥哥姐姐分担压力,别给哥哥姐姐添乱,兜里有了钱别乱花,凡事多长个心眼……
沈文山和郭英也在叮嘱沈麦麦,要吃好喝好,别太辛苦,另外要照顾好陈长河的衣食起居,两个人好好的。
几分钟后。
两盏车灯向着这里快速而来。
但不是由乡镇驶往县城的方向。
而是从县城驶来的。
车越来越近,很快,陈长河辨认出,这是一辆白色夏利。
正是柴明安的那辆车。
这么早,柴明安是要去干嘛?
正当陈长河心中疑惑的时候,柴明安的车驶了过来,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候车点。
驾驶位的门打开,柴明安下了车,看着陈长河等人,笑道:“还好,没来晚。”
“柴总?”
陈长河还没说话,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惊讶的声音。
开口的是杨冬。
但他叫完“柴总”,就闭上了嘴巴,没有继续说话。
叫“柴总”,是出于惊讶,情不自禁。
闭上嘴巴,是因为杨冬知道柴明安不是来找自己的。
而且那天聚餐时那么多人,柴明安只待了一两分钟,也不可能对自己有印象,自己没必要上前搭话,自找没趣。
他不是那种见到权贵就舔着脸往上贴的人。
不过。
他还在盯着柴明安看。
因为,他发现,柴明安好像是在对陈长河几人说话。
难道,陈长河和李瑞华一样,也和柴明安很熟悉?
柴明安看了眼杨冬,发现自己不认识,便收回了目光,向陈长河几人笑呵呵地打招呼。
“明安,你怎么来了?”
陈长河问道:“而且说什么没来晚……你是来找我们的?”
“知道你们今天要走,我是来送火车票的。”
柴明安笑道,从兜里掏出三张火车票递过来:“你、麦麦、长江,一共三张。”
“我们有火车票,已经买好了。”
陈长河说道。
他们三人的火车票是前两天沈文磊去县城进货时,托他捎回来的。
“你们买的硬座吧?”
“对,硬座。”
“硬座多难受。”
柴明安笑道:“我给你们买了三张软卧的票,你们到了火车站,把硬座票退掉,坐软卧。”
他把火车票塞到陈长河手里:“其实票昨天就买好了,我原打算给你们送去的,可临时有事耽搁了。今天一早,我就赶紧过来了,还好来得及时,否则如果你们坐上了客车,我就只能再去汽车站甚至火车站找你们了。”
“费心了。”
陈长河收下票。
已经买来了,那还客气啥,毕竟还是软卧更舒服。
他将火车票揣兜里,又取出钱包:“三张票是……”
“别闹!”
柴明安按住了他的手,笑道:“你要是非得给我钱,那就是不把我当兄弟,拿我当外人了。”
“明安……”
“真别闹。”
“好吧。”
陈长河笑笑,把钱包收起来。
“这就对了。”
柴明安笑道,指指自己的白色夏利:“上车吧,我直接送你们去火车站。”
片刻后。
白色夏利载着陈长河三人,离开候车点,向县城驶去。
陈守军五人望着远去的小汽车,表情满是对亲人的留恋不舍。
杨冬望着远去的小汽车,脸上则写满了震惊之色。
这……
看起来,陈长河与柴明安之间的关系,好像比李瑞华与柴明安之间的关系,要好得多啊!
相处的方式,也是天差地别!
李瑞华在柴明安面前,完全是一副尊敬谦卑的姿态!
陈长河与柴明安,则给人一种平等交往的感觉!
甚至,从柴明安大早上亲自来送火车票的举动来看,似乎有一点点“讨好”陈长河的嫌疑!
嘶……
想到这里,杨冬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陈长河这家伙,也太深藏不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