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者”自爆事件发酵后的几天,香江的天气就像是憋着坏的后母,时而阴沉,时而又漏出几缕诡异的阳光。但对于江氏实业来说,每一天都是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利刃bb机的销售数字,就如同打了鸡血的野狗,一路疯涨。
三天!仅仅三天时间!
首批五万台“利刃”,宣告售罄!
江氏实业的临时总部,现在已经不能叫办公室了,得叫印钞厂现场。空气里弥漫的不是二手烟和茶水味,而是一种名为“港币”的芬芳。
财务总管廖忠,这位跟了江盛雄半辈子的老混混,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离谱的阵仗。他那双因为常年打算盘而布满老茧的手,现在正以一种接近抽筋的频率,疯狂地拨弄着新买的梨花木的老算盘。那算盘珠子上下翻飞,快得几乎拉出了残影,发出的“噼里啪啦”声,比过年放的鞭炮还要密集。
一种前所未有的狂喜攫住了廖忠,这感觉就像一个饿了三十年的老光棍,一头扎进了女儿国,幸福得让他头晕目眩,手脚发软。他嘴里念念有词,眼神都有些涣散了:“扣除一百块的折扣成本,再刨掉给经销商的分成,还有人工、水电、物料……我的妈呀,纯利……纯利超过五百万!三天!就三天啊!”
说到最后,他猛地一拍大腿,整个人像是被电了一下,激动地吼道:“大佬!我们发啦!这次是真的发啦!不是发财,是发癫啊!”
廖忠,这个一辈子节俭到连上厕所都恨不得把草纸撕成两半用的老管家,此刻双眼通红,状若疯魔。他像一头刚从动物园里跑出来的猩猩,激动地捶着自己的胸口,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混杂着泪水和鼻涕,表情扭曲得像一幅毕加索的抽象画。
而销售经理陈浩南,则成了这场狂欢中最闪亮的明星。他现在出门,已经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路了。无论是在茶餐厅吃个菠萝油,还是去街边买包烟,都会被一群师奶和大妈团团围住。
“哎呀,陈经理!真人比上报纸还靓仔啊!”
“我个女今年刚满十八,港大毕业,要不要认识一下?”
“陈经理,我家铺面就在弥敦道,给你打个八折,来开个分店啦!”
陈浩南,这位曾经在屋邨里打架劈友的古惑仔,此刻被一群热情的师奶捏着胳膊,脸上涂满了口红印。他像一个误入盘丝洞的唐三藏,脸上挂着既尴尬又享受的笑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成功人士”的油腻光芒。
整个公司,从上到下,都沉浸在一种不真实的狂喜之中。每个人走路都带着风,说话都带着笑,看谁都像是看亲人。
除了一个人。
江小朵。
当所有人都被这一千万的巨款砸得晕头转向时,这位年仅十六岁的“女王”,正静静地站在办公室的窗边,手里端着一杯柠檬水,平静地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
江盛雄刚刚送走了一批前来道贺的江湖叔父,脸上还带着三分酒气和七分得意。他走到女儿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豪情万丈地说道:“阿朵,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打下来的江山!从今天起,整个香江,谁敢不给我们江家面子?汉密尔顿那个老鬼佬,现在估计正躲在哪个角落里哭呢!”
江盛雄,这位从九龙城寨杀出来的枭雄,此刻就像一头刚刚赢得地盘的雄狮。他魁梧的身躯挺得笔直,下巴微微扬起,眼神里闪烁着胜利者的光芒,仿佛整个维多利亚港都在他的脚下臣服。
江小朵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老豆,你知道狮子在捕猎成功后,最容易被什么东西杀死吗?”
江盛雄一愣,这问题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被什么?被其他更厉害的野兽?”
“不。”江小朵喝了一口柠檬水,声音清冷如冰,“是被鬣狗。当狮子吃饱喝足,最放松、最懈怠的时候,鬣狗群就会一拥而上,从最意想不到的角度,掏走它的内脏。”
一股寒意,毫无征兆地从江盛雄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瞬间浇灭了他所有的酒意和豪情。这股寒意,比西伯利亚的寒流还要刺骨,让他感觉自己仿佛赤身裸体地站在冰天雪地里。他猛地转头,死死地盯着女儿的侧脸。
江小朵缓缓转过身,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冷静。“我们不是赢了一场商业战争,爸老豆。我们是当着全港所有人的面,扒光了一个日不落帝国老牌贵族的裤子,还在他脸上狠狠地踩了几脚。你觉得,他会跟我们讲商业规则,申请破产清算吗?”
江盛雄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混迹江湖半生,太懂这里面的道理了。当规矩没用的时候,剩下的,就只有刀子和子弹。
“他们会狗急跳墙。”江小朵一字一句地说道,“律师函、商业调查,这些都只是开胃菜。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这些对我们没用。然后,他们就会用他们最擅长,也是最原始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暗杀?”江盛雄的眼神瞬间变得狠厉起来,周身的气势陡然一变,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在刀光剑影中搏命的社团大佬。
“不止。”江小朵摇了摇头,“绑架、制造意外、栽赃陷害……所有上不了台面的手段,都会接踵而至。对他们来说,我们不是竞争对手,我们是必须被从物理上抹除的‘病毒’。”
办公室里狂热的气氛,在父女俩这短短几句对话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凝重。
江盛雄看着女儿,这个他曾经以为需要自己用生命去保护的小女孩,此刻却像一个洞悉未来的先知,冷静地为他揭示着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这份震撼,让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这还是自己的女儿吗?为什么她能看到自己都看不到的危险?
“那我们……”江盛雄的声音有些干涩。
“所以,我们要磨刀。”江小朵说着,转身走向了研发部旁边那间专属于她的、被列为最高机密的“工作室”。“在鬣狗扑上来之前,我们要把自己武装到牙齿。”
江盛雄跟了进去。
工作室里,灯火通明。各种他看不懂的仪器闪烁着幽光。江小朵走到一个金属工作台前,上面摆放着几件奇怪的东西。
她先拿起一件看起来像是黑色马甲的东西,递给江盛雄。“老豆,你摸摸。”
江盛雄接过来,入手极轻,触感柔韧,就像是某种高级布料。他疑惑地看着女儿。
江小朵指了指墙角一个早已准备好的、装满了沙子的半人高沙袋。“用你最大的力气,拿刀捅它。”
江盛雄没多问,从腰后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对着那件马甲狠狠地捅了下去!他这一刀,足以将一头牛开膛破肚。
“铛!”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响起。江盛雄只觉得虎口一震,匕首差点脱手而出。他低头一看,只见那件薄薄的马甲上,只有一个浅浅的白点,连一丝划痕都没有。
一股难以置信的惊骇情绪席卷了江盛雄的脑海,这感觉就像一个练了一辈子金钟罩铁布衫的武林高手,亲眼看到一个三岁小孩用手指弹飞了一颗子弹!他结结巴巴地问道:“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凯夫拉复合陶瓷纤维。”江小朵平静地解释道,“简单说,就是一件能穿在西装里面的防弹衣。手枪子弹,在五米内,连给你挠痒痒的资格都没有。”
江盛雄的手在颤抖。他摸着那件马甲,就像是在抚摸一件神只赐下的圣物。
“忠叔、阿豪、壁虎他们,每人一件。你必须强制他们二十四小时穿着。”江小朵的语气不容置疑。
接着,她又从工作台上拿起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制作极其精美的、Zippo款式的黄铜打火机,表面雕刻着繁复的云纹,古朴而典雅。
“这是什么?给我点的?”江盛雄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不,这是送给敌人点的。”江小朵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叫它,‘阎王帖’。”
她拿起那个打火机,对着墙角那个沙袋,轻轻按下了侧面的一个小按钮。
没有火焰,没有声音。
只有一道光。
一道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仿佛将太阳压缩成一个点的、纯粹到极致的白色光芒,瞬间爆发!
“啊!”
江盛雄只觉得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双眼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高频声波刺入他的耳膜,让他大脑嗡的一声,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
这感觉仅仅持续了不到两秒钟。
当江盛雄的视觉和听觉恢复时,他惊恐地发现,自己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冷汗,双腿发软。而对面的江小朵,却戴着一副墨镜和耳罩,安然无恙。
“这……这是……”江盛雄指着那个打火机,话都说不完整了。
“强光爆闪和次声波攻击。有效范围五米,能让一个训练有素的特种兵瞬间失去战斗力至少十秒钟。”江小朵将“阎王帖”放回江盛雄颤抖的手中,“十秒钟,爸,足够你做很多事了。足够你拔枪,也足够你……要他的命。”
江盛雄死死地攥着那个冰冷的金属打火机,那东西在他手心里的分量,比一座山还要沉重。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如果说,之前的商业胜利,让他对女儿的能力感到崇拜。那么现在,他感到的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这已经不是凡人的手段了。
这是神魔的武器。
他的女儿,不是在做生意,她是在用一种超越这个时代所有人的认知,来制定一场战争的规则。在这场战争里,敌人甚至连游戏规则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已经被宣判了死刑。
汉密尔顿爵士以为自己是猎人,准备用最野蛮的方式报复。但他不知道,他要面对的,根本不是一只兔子,而是一个披着兔子皮的……神。
江盛雄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儿,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句沙哑的、带着无尽复杂情绪的低语:
“阿朵……你究竟……是什么人?”
江小朵摘下墨镜,那双眼睛在灯光下清澈如昔。她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丝顽皮和一丝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沧桑。
“老豆,我是你女儿啊。”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璀璨的夜景,轻声说道:
“一个……准备带你一起,把这天捅个窟窿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