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小时后,基地内,某间僻静的咖啡厅...
模拟的自然光穿过巨大的玻璃幕墙,如轻纱般,洒落在简约的金属桌椅上。
仿佛给披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
这个空间异常静谧,罕有人至,只有咖啡机偶尔发出的轻微声响,像是在打破这片宁静。
那声音虽细微,却在这片空旷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这个寂静世界里,唯一的生命迹象。
凯文和麦克斯相对而坐,两人面前各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气氛,不像办公室那般正式,却依旧带着一种无形的重量。
凯文没有饮用那杯咖啡,冰蓝色的眼眸直视着对方,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的声音依旧冷冽,却少了几分以往的绝对距离感,多了一丝…
探讨的意味。
“观察员。”
他开口,“梅比乌斯博士的新方向,或许暂时缓解了内部的压力。
但你的存在,你展现出的力量,依旧是一个…
巨大的变量。”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
“我之前的担忧,并非针对你个人。
而是…
文明,若习惯于依赖外部强大的‘保险’,其自身的韧性与决断力,是否会因此退化?”
这是凯文式的,直指核心的忧虑。
现在的他,将整个文明的责任,扛在肩上。
任何可能削弱这责任感的因素,都会被这个男人,敏锐地捕捉并审视。
麦克斯沉默不语,双眸如乳白的玉石般沉静,平静地回视着凯文。
他理解这种忧虑。
这与之前,他反思自身力量,是否过于“骇人”实则,源于同一本质。
他缓缓端起咖啡杯,并未饮用。
只是感受着,那人类造物传递来的温度。
“凯文。”
麦克斯开口,声音平稳而清晰,“我的职责,是观察,并在必要时介入,击退文明自身无法独立应对的、来自‘外部’的绝境。
正如美弗拉斯,正如…终焉。”
他将杯子轻轻放回桌面。
“但我从未想过,也绝不会试图,去替人类做出选择,去替你们掌握未来的方向。”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
仿佛穿透了基地的穹顶,望向无垠的星河。
“地球的未来,人类文明的未来,必须由人类自己亲手掌握。
无论是选择,融合进化,还是寻求净化之路,或是走出第三条,未曾设想的道路…
这选择的权利与后果,永远属于你们自身。”
“这份选择的重量,这份在挣扎与错误中前行的历程,正是文明得以成长、得以真正‘存续’而非 merely ‘存活’ 的核心。”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任何外部力量,都无权,也不应剥夺这份权利。”
他看向凯文,眼神锐利起来:
“你无需怀疑,我的立场,也无需担忧,会产生依赖。”
“因为...”
麦克斯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超越个体的、仿佛法则般的威严:
“我绝不会允许任何存在—
包括我自己,去替代人类做出那关乎自身命运的选择。
我守护的,正是你们‘选择’的权力本身。”
“所以,尽可按照你们的意志去思考,去争论,去犯错,去修正,去前行。”
“而我,只会是那道在你们即将被无法抗衡的外部风暴吞噬时,才会亮起的…
最后的屏障。”
话音落下,咖啡厅内一片寂静。
凯文沉默地凝视着对方,那冰蓝色的眼眸,恰似冰川在徐徐挪动。
放在桌下的手,无意识地握紧了。
对方的话语,彻底打消了最深的疑虑。
这不是廉价的安慰,而是基于某种更高准则的、冷酷却无比尊重事实的宣言。
这位观察员,并非慈祥的保姆,而是严格的守门人。
他守护的是“可能性”本身,而非特定的结果。
许久,凯文极其缓慢地,松开了握紧的拳头。
他端起那杯早已微凉的咖啡,罕见地喝了一口。
苦涩的滋味在口中扩散开来,却带来一种别样的,清醒。
“我明白了。”
凯文放下杯子,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许多沉重,“未来的道路,自然由人类自己开拓。”
他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充满了决意:
“而逐火之蛾,会承担起这份责任,直到最后一刻。”
无需,再多言。
两位各自承载着巨大力量的个体,在这间安静的咖啡厅里,就地球未来的主导权问题,达成了一种,冷酷却坚实的共识。
麦克斯 silent 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凯文理解了。
这份理解,远比表面的信任更加牢固。
咖啡的余温,渐渐散去。
但某种无形的,关于“责任”与“选择”的壁垒,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坚固了。
人类的历史,终究要由人类自己书写。
而光,只会照亮前路...
绝不会,代替他们拿起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