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月圆之夜。
距离终南山五百里的青灵坡竹忘林。此林虽说为无忘林,实则林中竹树参半。月光透过竹叶与树叶,如银纱般洒下。
林中有一汪清潭,潭水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光。
除了这迷人的月光之外,还有一娄如黄昏之色的火光照耀着三丈之地。
燕七鹰、段荣和玄道长就坐于这三丈之地中。
燕七鹰脸上满是藏不住的愁容,冰冷的眼神,连?在他眼珠里的火光都无法将其融化。
他现在满心满脑都是洛璃霜的身影。突然,他眼中的火光之中,似乎出现了洛璃霜的影子,她站在火光之中冲着他盈盈一笑,那笑容是那么灿烂,温柔,含情脉脉。
他脸上愁容消散,嘴角缓缓上扬,温柔的笑容瞬间在他脸上绽放。
冰冷的眼神也在这一刻融化成一滴暖和的泪水。
他不禁轻唤出声:“霜儿。”
他想也不想,伸手就往火堆里抓。
一旁的段荣急忙抓住他的手腕,道:“燕兄,你干嘛?不想要你的手了。”
被段荣这么一打断,他眼中的洛璃霜消失了。
他惊慌失措,像发了疯一样,双手在火堆里乱抓,嘴里还不停喊着:“霜儿,霜儿你在哪?别离开我!”
段荣用力拉住他,玄道长也赶紧过来帮忙,两人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从火堆边拉开。
燕七鹰挣扎着,泪水不停地滚落,眼神中满是绝望和痛苦。
“燕兄,冷静点,那只是你的幻觉啊!”段荣大声喊道。燕七鹰渐渐停止了挣扎,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随后,怒目圆睁的望向段荣,“是你!”说着,他一把揪住段荣的衣领,怒吼:“是你把我的霜儿弄不见了,我…我杀了你。”
言罢,抬手运功,一团紫色真气在他掌心运转,正要一掌拍向段荣胸前。
“啪”的一声脆响,燕七鹰掌风未及落下,眼前猛地一黑,直直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段荣惊魂未定地瘫坐在地,抬头便见紫砚真人的身影立在身前。
紫砚真人收回拂尘,沉声道:“燕大侠这是为情所困,心魔滋生。世俗皆为情扰,执念过深便易堕入魔障,心魔起则神智乱,若不及时点醒,恐有性命之忧。”
段荣慌忙爬起来,急声问:“真人,那这该如何是好?总不能看着燕兄一直这样!”
紫砚真人捻须沉吟:“要除心魔,需解根源。他执念全在心中那位姑娘身上,唯有先帮那位姑娘摆脱萧昭渊、玄道子和温之行的控制,让她重获自由。心结一解,心魔自消。”
段荣望着地上的燕七鹰,叹了口气:“嗨,也不知道洛姑娘现在怎么样了,能不能扛住萧昭渊他们的折腾。”
紫砚真人闻言,盘膝坐下,左手拂尘一甩反递到右手,随即闭上眼睛,右手五指屈伸交错,凝神掐指算起来。
片刻后,他睁开眼,轻轻摇了摇头,一声长叹。
段荣连忙凑上前:“真人,怎样?是不是算出洛姑娘的事了?”
紫砚真人叹了口气:“贫道以道法推算,那姑娘身上的诡道秘术,已将她神智束缚,身不由己,且与萧昭渊气息相连,只是其行踪被秘术遮蔽,再难探得更多。”
段荣眉头拧成一团,急声问道:“真人,洛姑娘咋会跟萧昭渊气息连在一起?”
紫砚真人沉声道:“我师兄玄道子的诡道秘术里,有一门控心术。他给洛姑娘下了这咒术后,定是把咒术的控制权转到了萧昭渊身上——如今萧昭渊握着控制权,洛姑娘自然得听他的吩咐,旁人根本插不上手。”
段荣一听,跺脚道:“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就没办法救洛姑娘了?”
紫砚真人闭目思索片刻,缓缓道:“并非全无办法。控心术虽厉害,但也有破解之法。”
段荣忙追问道:“真人,那这控心术咋破解?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洛姑娘受萧昭渊摆布!”
紫砚真人面色凝重,缓缓道:“破解之法就两样——要么找到我师兄玄道子,让他主动解除法术;要么就是彻底制住他,他一倒,这依附他施下的控心术,自然也就失效了。”
段荣脸一沉,急声道:“真人,这跟没说有啥区别?玄道子咋可能主动解术?关键是你——你会不会大义灭亲,对自己师兄下手啊!”
紫砚真人沉默片刻,沉声道:“你戳中了要害。主动解术没指望,可他终究是我师兄,下死手我于心不忍。但洛姑娘不能一直受牵连,我也没法看着师兄仗着诡道秘术,一步步堕落到不可收拾,这事我只能硬着头皮担下来。”
两人正说着,突然一阵衣袂掠空的悉索之声传来。
紫砚真人神色一凛:“有两位大侠的故人到访。”
段荣顺着声音望去,一道白色身影从竹梢缓缓落下,在火光最微弱处停住。
看清来人模样,他当即开口:“你是昆仑派大弟子欧阳砚庭?”
欧阳砚庭颔首浅笑:“段兄,许久不见,没想到你还认得我。”
紫砚真人望着欧阳砚庭,含笑道:“哦,你是虚灵子的大徒弟?”
欧阳砚庭拱手行礼,疑惑道:“道长,您怎会认识家师?”
紫砚真人颔首道:“无量天尊。我与你师傅同为道家弟子,自然有些交情。贫道乃终南山重阳宫掌教,道号紫砚。”
欧阳砚庭虽未听师傅提起过紫砚真人,但终南山重阳宫乃是道家圣地,他早有耳闻。心中暗自讶异,他连忙再行一礼:“原来是掌教道长,久仰久仰!”
段荣问道:“不知欧阳兄这是要前往哪里?”
欧阳砚庭叹了口气:“我两位师妹下山一年多没音信,师父和我都急坏了,便让我下山来寻找。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你们。”
他装作全然不知的模样,话锋一转:“对了,我那两位师妹呢?怎么没跟你们在一起?”
段荣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就在这时,燕七鹰缓缓转醒,一手捂着头,一手撑着地面坐起身,迷迷糊糊地唤着:“霜儿……霜儿……”
“燕兄,你醒了!”段荣连忙上前。
欧阳砚庭见燕七鹰这般念着师妹,怒火瞬间涌上心头,双眼凶狠地盯着他,拳头攥得紧紧的,像是要把燕七鹰生吞活剥一般。
燕七鹰彻底清醒后,对着段荣道:“段兄,方才一时冲动,多有失礼,真是抱歉。”
段荣摆摆手:“燕兄哪里的话,你对洛姑娘情意太深,才滋生了心魔,这点我完全理解,绝不会怪你。”
燕七鹰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叹道:“多谢段兄体谅。方才若不是真人及时将我打晕,我怕是真要酿成大错。”
话音刚落,他忽然感应到一股杀气,抬眼望去,随即一愣:“你是欧阳兄?”
欧阳砚庭收起凶狠眼神,故意放柔语气,笑道:“燕兄记性真好,这么久没见,还能认出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