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焉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中午想吃什么？我去订位。”
“不去。”林照拒绝，“食堂。”
“食堂有什么好吃的。”
沈惊焉嫌弃道，“我刚看中了一家新开的淮扬菜，据说狮子头做得特别地道。走吧，算工伤餐。”
“工伤？”林照不解。
“被我气出来的工伤。”沈惊焉笑得一脸无赖，“走吧姐姐，给个面子。”
最终，林照还是被他拉去了那家淮扬菜馆。
吃饭的时候，沈惊焉倒是没再作妖，老老实实地聊工作。
“老头子昨天给我打了电话。”
他夹了一筷子文思豆腐，状似随意地说。
林照筷子一顿：“沈先生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说集团旗下有几个闲置的数据中心，问星火平台需不需要。”
沈惊焉撇了撇嘴，“看来那晚的‘表演’效果不错，他开始下注了。”
这是个极其重要的信号。
意味着沈从山开始正视沈惊焉的能力，并且愿意给予实质性的资源支持。
“这是好事。”林照迅速分析道，“集团的数据中心资源非常优质，如果能利用起来，可以为我们节省一大笔硬件成本。”
“我知道。”沈惊焉说，“我已经让李默去对接了。不过……”
他放下筷子，看着林照：“我不打算白拿。”
林照有些意外：“你的意思是？”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何况是父子。”
沈惊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我现在拿了他的免费资源，将来这就会成为他干涉平台运营的筹码。我不想欠他的。”
林照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比她想象的还要清醒，还要骄傲。
“那你打算怎么做？”
“签合同，按市场价付租金。”
沈惊焉说，“虽然我们现在资金紧张，但这笔钱不能省。”
林照思考了片刻，点头：
“我同意。保持财务独立，才能保持决策独立。我会重新调整预算，把这部分费用加进去。”
沈惊焉笑了。
“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
他拿起茶壶，给林照续了一杯茶，“姐姐，你真是最懂我的人。”
林照避开他灼热的目光，低头喝茶：“我只是从专业角度做出的判断。”
“是是是，专业。”沈惊焉敷衍地应和着，显然没信。
吃完饭回到公司，刚出电梯，就听见公共办公区传来一阵喧哗。
“怎么回事？”林照皱眉。
走近一看，王雷的工位前围了一圈人。
王雷正戴着耳机，对着麦克风疯狂输出，语速快得像机关枪，屏幕上的聊天记录滚动得根本看不清。
“……就你这操作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国服第一？我看你是国服第一嘴强王者吧！刚才那波团战你在梦游吗？大招留着过年放鞭炮啊？还有脸怪辅助……”
周围的员工看得目瞪口呆，有的还拿出手机在录像。
看到林照和沈惊焉过来，人群立刻作鸟兽散。
王雷骂得正投入，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直到沈惊焉走过去，伸手摘掉了他的耳机。
“谁啊！没看老子正……”王雷暴躁地回头，看见沈惊焉那张笑眯眯的脸，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声音戛然而止。
“沈……沈总……”
“骂得挺爽啊？”沈惊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上班时间，公费对线？”
王雷缩了缩脖子，求救似的看向林照。
林照板着脸：“王雷，跟我到办公室来。”
办公室里。
王雷垂头丧气地站着。
“解释一下。”林照坐在办公桌后，语气严肃。
“林总监，我真不是故意的。”
王雷委屈地说，
“是那个主播太气人了！他自己在游戏里菜得抠脚，还煽动粉丝网暴路人玩家。我一时没忍住，就切大号上去跟他讲了讲道理……”
“讲道理？”林照挑眉，“你所谓的讲道理，就是把他骂到自闭下播？”
“那……那也是一种物理说服嘛。”王雷小声嘀咕。
林照简直要被气笑了。
她刚要开口训斥，一直坐在旁边看戏的沈惊焉突然插话：“那个主播是谁？”
王雷报了个名字。
沈惊焉拿出手机搜了一下，然后笑了。
“哟，还是个百万粉的大主播呢。”
他把手机扔在桌上，“骂得好。”
林照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沈惊焉！”
“这种靠制造对立和网暴他人来吸流量的主播，本来就是平台的毒瘤。”
沈惊焉站起身，走到王雷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次遇到这种，别用自己的号。公司有官方账号，用那个骂，更有排面。”
王雷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吗沈总？”
“当然。”沈惊焉笑得一脸唯恐天下不乱，“出了事，我担着。”
王雷立刻挺直了腰杆，大声回答：“谢谢沈总！保证完成任务！”
等王雷欢天喜地地出去后，林照无奈地扶额。
“你这样会把他惯坏的。”
“他这种人，就得这么用。”
沈惊焉坐回椅子上，“你信不信，经过今天这一出，那个主播的粉丝不仅不会走，反而会因为我们的‘硬刚’而觉得平台有态度？”
林照沉默了。
她不得不承认，在把握用户心理这方面，沈惊焉有着一种近乎野兽般的直觉。
那是她那些理性的数据模型永远无法计算出来的东西。
“也许你是对的。”她轻声说。
“我当然是对的。”沈惊焉自信满满。
他看着林照无奈的样子，心情大好。
“姐姐，承认吧。”
他凑过去，低声说，“你现在是不是越来越觉得，我这个老板当得还不错？”
林照抬眼看他，镜片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还得练。”她给出一个中肯的评价。
沈惊焉也不气馁，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行，那就请林老师以后多多指教了。”
他伸出手，像模像样地要跟她握手。
林照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和他轻轻握了一下。
这一次，他的手依然温暖干燥。
握住的那一刻，沈惊焉的手指在她掌心轻轻勾了一下。
很轻，很快。
林照触电般地收回手，瞪了他一眼。
沈惊焉无辜地眨了眨眼：“静电。姐姐，你电力太足了。”
林照：“……”
这个混蛋，果然还是不能给他好脸色。
得寸进尺，说的就是他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