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深提供的关于“灰狐”的情报,像一把双刃剑,悬在苏晚晴的心头。信息的价值毋庸置疑,若能借此拔掉“诺亚生命”残党在前的利齿,无疑能极大缓解她目前承受的压力。但信息的来源,以及获取信息所付出的潜在代价——阻止“星图数据”参与标准制定,让她与周慕深那危险的羁绊又加深了一层。
她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先将情报共享给了陆寒琛。这既是盟友间的坦诚,也是一次试探,她想看看陆寒琛对这份由周慕深提供的情报,以及其背后交易条件的态度。
陆寒琛的回应比她预想的更为激烈。
“你不能答应他。”视频通话中,陆寒琛眉头紧锁,语气是罕见的斩钉截铁,“阻止‘星图数据’参与标准制定,看似符合我们的利益,但这等于是在明处替周慕深,或者说替星耀资本,清除他们在规则层面的一个潜在竞争对手。我们会成为他手中的刀,而且是在聚光灯下挥舞的刀。这会彻底暴露我们的立场,并将我们与星耀资本捆绑得更紧!”
他目光锐利地盯着苏晚晴:“晚晴,周慕深是在利用你,一步步地将你拖入他的阵营,或者至少,让你无法轻易摆脱他的影响。这份关于‘灰狐’的情报,就是最新的诱饵!”
陆寒琛的担忧,苏晚晴何尝不知。与周慕深合作的危险性,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男人如同一片深不见底的沼泽,每一次看似坚实的落脚点,都可能只是加速陷落的陷阱。
然而,“灰狐”的存在,如同附骨之疽,不除不快。他是“诺亚生命”残党行动的核心枢纽,掌握着针对她的具体计划、资源调配和人员联络。不打断这个枢纽,她将永远处于被动防御的状态,不知道下一次攻击会来自何方,形式为何。
是继续遵循陆寒琛稳健、但可能缓慢的策略,忍受着持续不断的骚扰和消耗?还是冒险接受周慕深的“馈赠”,以更激烈、更直接的方式反击,哪怕这意味着更深地卷入与星耀资本的纠葛?
苏晚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陆寒琛代表着她理性的判断和长远的安全,而周慕深提供的,则是解决眼前危机的速效药,尽管这药可能含有剧毒。
在反复权衡了数日之后,苏晚晴最终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她没有完全听从陆寒琛的警告,但也没有完全按照周慕深的剧本走。
她召来了独立行动组的负责人,下达了指令:“动用一切资源,在不暴露自身的前提下,对‘灰狐’进行独立核实与监控。我要知道他的确切位置、日常行踪、以及最近的联系人。注意,绝对不要打草惊蛇,只需要确认情报的真实性,并寻找可能的……控制机会。”
她选择相信周慕深情报的价值,但拒绝立刻支付他索要的“代价”。她要先确认猎物的真实性,再决定是否扣动扳机,以及用什么方式扣动扳机。
与此同时,对于周慕深要求的阻止“星图数据”参与标准制定一事,她采取了更为迂回和隐蔽的方式。她没有直接动用影响力去强硬阻止,而是授意团队,准备了一份关于“星图数据”及其关联公司在数据合规性、技术透明度以及过往项目争议方面的“客观”分析报告,并计划在研讨会前夕,通过“第三方专家”的名义,将其提交给组委会参考。
这既在一定程度上履行了与周慕深的“约定”,施加了阻力,又没有将自己完全摆在明处,留下了转圜的余地。
一周后,独立行动组传回了令人振奋的消息。经过严密监控和技术侦查,他们确认了“灰狐”的存在,其活动轨迹、通讯模式与周慕深提供的情报高度吻合。此人目前藏身于邻国一个以金融自由和隐私保护着称的城市,频繁出入几家特定的高级俱乐部和私人银行,正是指挥跨境行动的理想地点。
“灰狐”的身份被坐实了。周慕深这次没有撒谎。
苏晚晴看着行动组传回的、那张隔着遥远距离捕捉到的、“灰狐”模糊但清晰的身影照片,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
猎物已经锁定,暗箭已然上弦。
她拿起内部加密电话,接通了行动组负责人:
“制定‘捕狐’计划。我要活的。”
她没有通知陆寒琛。她知道,一旦告知,陆寒琛必然会出于稳妥考虑,要求更周密的部署,或者干脆阻止这次行动。但她等不了了,也不想再等。
“诺亚生命”残党的疯狂报复必须被遏制,而“灰狐”,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这是一次冒险,一次她基于自身判断的独立决断。
无论结果如何,都将由她一力承担。
暗箭已悄然瞄准了目标,只等她最终下达发射的命令。而这一箭射出,究竟会带来胜利的曙光,还是引发更不可控的连锁反应,无人能够预料。
苏晚晴站在夜色中,目光坚定,仿佛与黑暗中那支即将离弦的箭,融为了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