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垢之体?”
殷玄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和茫然。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
什么意思?他有特殊体质?
叫这个名字?
叶师兄既然连他的特殊灵根都会发现,为什么不告诉他这个体质的事情?
玄翊却似乎失去了解释的耐心,或者说,他根本不屑于对一个将死的蝼蚁多费唇舌。
“……不过是一种能去除修魔的后遗症,缓解各种全灵体的反噬,调和异常灵力……听起来美妙,可归根到底,也不过是个更高级些的炉鼎罢了……本座真是得了失心疯,竟然与你们这两个……”
话音未落,玄翊眼中最后一丝耐心彻底消失,杀机再现。
他不再废话,一道撕裂风雪的死亡光束,直取刚刚道破他心思、提出交易的殷玄。
蕴含着大妖被蝼蚁冒犯后的滔天怒火,要将殷玄连同他那些可笑的念头一起,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除。
殷玄瞳孔骤缩,身体却因之前的重创和威压而僵硬,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毁灭的寒芒在眼前急速放大。
就在这万念俱灰的刹那——
“不——准——欺——负——哥——哥!”
只见那原本蜷缩在金色火焰中、气息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林烬霄,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恐怖的力量。他竟硬生生顶着反噬的剧痛和焚心金焱的灼烧,如同从地狱爬出的修罗,用尽全身力气,手脚并用地猛地向前一扑。
砰!
他以自己重伤濒死的身体为盾,重重地、义无反顾地撞在了殷玄身前。
嗤—
玄翊那道恐怖的幽蓝寒芒,结结实实地轰在了林烬霄的后背上。
鲜血混合着冰碴和金红色的火苗,从他口中、后背的伤口狂喷而出,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却依旧死死地张开双臂,将殷玄牢牢护在身后。
那双因剧痛而布满血丝、几乎要凸出来的眼睛,死死地、充满无尽恨意地瞪着冰峰上的玄翊。
殷玄彻底呆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用身体为他挡下致命一击、在血与火中颤抖却依旧不肯倒下的身影,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回荡——
为什么?
他明明已经神智混乱,濒临崩溃。
他明明承受着比自己更甚百倍的痛苦。
为什么……还要扑上来?
自己刚才,明明还要废了他。
就连冰峰之上的玄翊,也有些震惊。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自己刚才那一击,虽然由于不想被封印再次刑罚,只用了元婴期的力量,可他更清楚林烬霄此刻的身体状态是何等的内外交煎。
这种状态下,别说扑上来挡,就是保持清醒都已是奇迹。
是那深入骨髓的恨意?
还是……
玄翊的目光,落在了林烬霄即使痛苦到极致、依旧死死护住身后少年的姿态上,落在了那双燃烧着执拗火焰的眼眸里。
殷玄也僵在原地,怔愣般抬手去抹喷在他脸上的鲜血,抬头静静地望进了林烬霄那双明明被血与泪模糊,却无比平静,又似乎还含着笑意的眼眸。。
他说:“哥哥……我,好像……想起来了。”
殷玄似乎并没有听见,沉默地看着他。
林烬霄也并不在乎,他只是极为认真地看着殷玄,想扯出一个笑,却牵动了内腑的伤,化作一阵剧烈的咳嗽。
半晌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好想亲你……但哥哥你说过,不行。”
他顿了顿,死气如同潮水般重新漫上眼底,“可是……我就要死了。和娘一样,要死掉了。”
“我好想娘……”泪水混着血水滑落,烫在冰冷的雪地上,“可我太懦弱了……既做不到追随她去死,也无力为她复仇。”
“我只会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不能忍耐疼痛,为什么要对娘说……‘我不想疼了’……”
他像是在对殷玄倾诉,又像是在审判那个无能的自己。
“我不想回圣地了……我也不想要那个爹了……”
他喃喃着,目光空洞地望向灰蒙蒙的天际,“我更不想……让未来的自己回来,让那个所谓的玄天圣子,再掌控这具身体。”
说到这里,他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整个人苍白又脆弱:“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呢?殷玄,你……并不是我的哥哥,不是吗?”
他转而望向冰峰之上的玄翊,用尽最后的力气祈求:
“前辈……让他废了我吧。我情愿……换他活下去。”
“而我……雪,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东西了。就让我……在这片纯净之地永眠,可好?”
这番与其说是请求,不如说是遗言的话语,让殷玄喉头梗塞,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反倒是玄翊先开了口,毫不掩饰地讥诮道:“真没想到,林道玄的儿子,竟是这般废物。”
林烬霄却异常平静:“废物也好,天才也罢,那都是活人该考虑的事了;至于死人……就该乖乖去死。娘可能等了我很久……若不以此刻的模样去见她,她怕是……再也认不出我了。”
玄翊似乎被这番言论噎住,他上下打量着林烬霄,眸中闪过一丝异色。
随即,他屈指一弹,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线没入林烬霄体内。
顷刻间,两道微弱的红光试图遁向圣地主峰方向,却被玄翊袖袍一卷,轻易拦截。
他立刻嗤笑一声,嘲讽道:“在这里装什么情深义重?小崽子,你娘根本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