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王主事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他却不敢去擦,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图缓和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少城主息怒,这位道友也请消消气……不过是一株年份不足的枯星草,实在不值得二位伤了和气。不如这样,本阁还有几株珍藏的‘碧血灵芝’、‘龙纹参’,药性充沛,皆是……”
“闭嘴!” 萧辰不耐烦地打断了王主事的话,他死死盯着叶问天,那双因为纵欲过度而显得有些浮肿的眼睛里,充满了被忤逆的恼怒和一丝狠厉,“本公子只要那株枯星草!小子,我最后问你一遍,交,还是不交?”
他身后的四名筑基初期护卫,配合默契地向前逼近一步,灵压连成一片,如同四座小山般向着叶问天压迫而来,试图在气势上彻底压倒他。这四人显然擅长合击之术,气息隐隐交融,给人不小的压力。
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和强大的灵压,叶问天却如同狂风暴雨中的礁石,岿然不动。他甚至没有运转灵力去对抗那联合灵压,只是周身自然而然地流转着一层微不可查的星辉,便将那压迫感消弭于无形。他眼神平静地看着萧辰,那平静深处,是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淡漠。
“我说了,不卖。” 叶问天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买东西,总有个先来后到。莫非在这青阳城,少城主的话,比这百草阁明码标价的规矩还大?”
他这话,轻飘飘的,却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萧辰的痛处,更是隐隐将百草阁也拉下了水。是啊,如果百草阁今天迫于少城主的权势,坏了自家“银货两讫”的规矩,那以后谁还敢放心来这里交易?
王主事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两边他都得罪不起,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萧辰被叶问天这话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何曾被人如此“讲道理”地顶撞过?尤其是在这大庭广众(虽然是在雅室,但门外已有不少修士被这里的动静吸引,探头探脑)之下,这简直是把他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好!好!好!” 萧辰气极反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眼神中的狠毒几乎要溢出来,“在这青阳城,还没人敢跟我萧辰讲规矩!既然你敬酒不吃,那就别怪本公子不客气!给我拿下!把东西抢过来!”
那四名护卫得令,眼中凶光一闪,同时出手!两人如同猎豹般扑向叶问天,一人五指成爪,直取叶问天手腕经脉,另一人则挥掌拍向叶问天胸口,掌风凌厉,带着破空之声!另外两人则一左一右,封锁了叶问天可能的闪避路线,配合极为默契!
这显然是要强行擒拿,甚至不惜下重手!
眼看冲突就要升级为当众斗法,王主事吓得闭上了眼睛,心中哀叹今日之事难以善了。
然而,面对四名筑基初期护卫的联手擒拿,叶问天依旧站在原地,甚至连脚步都未曾移动分毫。就在那蕴含着擒拿劲气的手爪即将触及他手腕,那凌厉掌风即将拍中他胸口的刹那——
他动了!
动的,仅仅是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手指!
食指与中指,如同穿花蝴蝶般,看似随意地在身前划过了两道极其短暂、却蕴含某种玄奥轨迹的弧线!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
但下一刻,那两名主动攻击的护卫,却如同同时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砰!砰!”
两声闷响几乎不分先后地响起!
那名施展擒拿手的护卫,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仿佛撞在了一座亘古存在的星辰壁垒之上,一股无可抗拒的反震之力传来,整条手臂瞬间酸麻剧痛,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退七八步,撞翻了雅室内的一个盆景,才勉强稳住身形,脸上写满了惊骇!
而那名挥掌拍向叶问天胸口的护卫,则感觉自己的掌力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紧接着,一股更加凝练、更加锋锐、仿佛能洞穿一切的无形指劲,顺着他的手臂经脉逆冲而上!他闷哼一声,脸色一白,整条手臂瞬间垂落下来,暂时失去了知觉,体内气血翻腾,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至于那两名负责封锁路线的护卫,更是只觉得眼前一花,仿佛有两道微不可查的星芒从他们身前掠过,带起的凌厉气息让他们脖颈处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不敢再上前半分!
电光火石之间,叶问天仅仅动了动两根手指,甚至连正式的术法都未曾施展,便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四名筑基护卫的联手擒拿,更是震退两人,威慑两人!
这一幕,让雅室内外所有看到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主事目瞪口呆,仿佛不认识般看着叶问天。
萧辰脸上的狞笑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和一丝隐藏的恐惧。
门外围观的修士们更是窃窃私语,看向叶问天的目光充满了震惊与好奇。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萧辰声音有些发干,色厉内荏地喝道。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青衫少年,绝对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其实力,恐怕远超他的想象!
叶问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萧辰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洪荒凶兽盯上,脊背瞬间窜起一股寒意,后面威胁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呵呵,好热闹啊。”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从雅室门口传来。只见一位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道袍、头发胡须乱糟糟如同鸟窝、腰间挂着一个巨大朱红色酒葫芦的老者,一边抠着鼻子,一边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这老者看起来邋里邋遢,毫无形象可言,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如同能看透人心,目光扫过场中众人,尤其在叶问天身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古……古大师!” 王主事见到这老者,如同见到了救星,连忙上前躬身行礼,态度比见到萧辰还要恭敬数倍。
被称为古大师的老者随意地摆了摆手,目光落在萧辰身上,嘿嘿一笑:“萧家小子,又在这里仗势欺人呢?怎么,城主府库房里的灵石不够你花,跑到百草阁来打劫了?”
萧辰见到这老者,嚣张气焰顿时矮了三分,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古老说笑了,晚辈只是……只是看中了一株药材,想与这位道友商量转让而已。”
“商量?” 古大师嗤笑一声,浑浊却锐利的目光扫过那两名兀自手臂颤抖、脸色难看的护卫,“用这种方式商量?老头子我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差点以为是哪个山头的土匪进城了呢。”
萧辰被噎得脸色通红,却不敢发作,显然对这古大师极为忌惮。
古大师不再理会他,转而看向叶问天,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几下,尤其是在他刚才动用的那两根手指上停留片刻,眼中讶色更浓,笑道:“小家伙,身手不错嘛。刚才那两下子,蕴含着一丝星辰破罡的韵味,却又举重若轻,控制入微,有点意思。你是哪家的弟子?师承何人?”
叶问天能感觉到这老者虽然看似邋遢不羁,但气息深不可测,至少是金丹期以上的高人,而且似乎并无恶意。他拱手一礼,不卑不亢地道:“晚辈叶问天,一介散修,并无师承。”
“散修?” 古大师眉毛一挑,显然有些意外,随即又笑了起来,“散修能在这年纪有这般修为和掌控力,更是难得。不错,不错。” 他目光转向王主事,“小王啊,怎么回事?这株枯星草,是这位叶小友先看上的?”
王主事连忙将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不敢有丝毫添油加醋。
古大师听完,瞥了一眼桌上那个装着“凝星丹”和“破罡指元丹”的玉瓶,又看了看叶问天,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嘿嘿笑道:“原来如此。叶小友眼光毒辣啊,这枯星草看似不起眼,但其内蕴一丝沉寂星源,对于修炼某些特殊星辰功法,或者炼制一些偏门丹药,或许还真有点意想不到的用处。萧家小子,这东西对你没用,强抢过来也是暴殄天物,何必呢?”
萧辰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在古大师那看似浑浊、实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注视下,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悻悻地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叶问天一眼,带着一群狼狈的护卫,灰溜溜地走了。他知道,有古老头插手,今天这亏是吃定了,再闹下去,只会自取其辱。
一场风波,因为这神秘古大师的突然出现,暂时平息。
王主事长长松了口气,对古大师千恩万谢。
古大师却不在意地摆摆手,目光灼灼地看向叶问天,饶有兴趣地问道:“叶小友,你对炼丹……可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