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枪在溪流上方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枪风卷起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少许微光。
宁岁足尖轻点梅花桩,翻身避开这一击。
“只是这样,怕是留不住我。”宁岁剑尖在空中轻轻一划,带着溅起的水珠直射段酌面门。
段酌侧头躲过,轻哼一声:“激将法对我没用。”
两人在桩上你来我往,枪剑相交之声不绝于耳。
段酌修为比她高,为了保证比赛公平,他封了大半灵力,即便如此,单单是力量上就足以拉开差距。
偏偏他体格虽大,行动却并不笨重。
长枪可近可远行动诡谲,竟异常灵活,宁岁虽是每招都能接下,却也有些吃力。
这般对峙着,段酌突然变招,长枪如游龙般直取她下盘。
宁岁下意识后撤躲避,不料一脚踏空,直直向后栽去。
段酌一顿,下意识去伸手拉她。
只那一瞬,剑风声起。
剑尖在梅花桩上轻轻一划。
宁岁借力翻身,稳稳落在桩上。
段酌尚未反应过来,脚下的桩木便忽的被削短了一截,连人带枪一起栽了下去。
水花四溅,敲击在池底倒像是悦耳的铃声。
溪水混进眼睛里,叫段酌眼眶微微泛红,连带那冷调的眸子都温和几分。
“你输了。”宁岁立在桩上,收剑入鞘。
看着浑身湿了个彻底的段酌,她心情莫名愉悦几分。
“咳…咳……你使诈!”段酌咳出呛进鼻子里的水,撩起额前滴滴答答流水的发丝,咬牙切齿的瞪着她。
“不是使诈。”宁岁看见段酌生气就止不住地开心,“这是计谋。”
即便方才段酌不伸手拉她,她也会这样做。他毕竟是体修,力量太大,持久战对她不利。
…不过仅此一遭,她终于体会到段酌方才的心理了。
……捉弄他实在是——
太爽了!!
段酌气的牙痒痒。
他站起身,还想说些什么,一抬头,入目就是宁岁上扬的唇角。
印象中,她大多数时候都是没什么表情的,极少有笑得这样开怀的时候。
……她这样笑分明很好看。
段酌愣了片刻,又在宁岁看来时回过神来,蓦地别过脸去。
他若无其事的摸了摸鼻子,耳尖有些泛红:“……你这身手...确实不错。“
宁岁心情很好的轻哼一声,转身继续向前。
她并未回头,却抬起胳膊挥了挥手。
“方才多谢你了。”
毕竟想救她的心不假。
段酌怔住,随即抹了一把面上的水渍,恰好掩住泛红的面色。
“……嘁。”他别扭的轻嗤一声。
离开梅花桩没几步,空气中弥漫起淡淡的药香。
宁岁没有停顿,继续向前走去……直到,面前的景象再次回到原点。
……是中药了…还是阵法?
宁岁刚停下脚步,温凉的体温便从身后贴了上来。
呼吸声仿佛就贴在她耳畔,带起丝丝痒意。
宁岁回头,撞进温叙近在咫尺的银眸里。
见她望来,温叙眼睫轻轻颤了颤,视线却缓缓下移,落在她唇瓣上。
这般距离近的有些危险,两人几乎鼻尖对上鼻尖,莫名缱绻。
……
为什么要贴这么近?
宁岁后退几步拉开身位,深呼吸几口气,挥去那莫名其妙的恋爱氛围,
“…出招吧。”宁岁端正了心态,拔剑道。
见她抽身离开,温叙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瞥了她一眼。
那目光极淡,只是宁岁莫名看出几分疑惑和鄙夷。
像是在说——
…我一个丹修和你拔什么剑?
……
这不是纯纯欺负老实人吗。
“帮我挑完药再走吧。”温叙也不知注没注意到她的尴尬,转身坐在一旁的断木上,音色清淡。
他指着地上:“龙骨草和白日芥,分完便可以走了。”
宁岁看着地上那郁郁葱葱一片草陷入沉思。
龙骨草和白日芥外形极像,只是一个叶边稍显平滑,一个却略有齿状,只是相差甚小,极难分辨。
……更何况是,要分辨面前这么一大片。
……
阴毒!
实在阴毒!
宁岁摸了摸了剑柄,严肃道:“我一介剑修,不通药道。”
温叙怀里又不知道从哪蹦来一只兔子,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别装,我知道你会。”
之前还和他讨论过丹方呢。
宁岁:……
“这是耍赖。”宁岁决定不和他小小丹修一般见识,提剑转身就走。
温叙也没拦她。
宁岁松了口气。
“砰”的一声,她被撞得往后一仰。
她木着脸后撤一步,看着面前的空气,摸了摸撞红的额头。
“设了阵法,不破不出。”温叙淡定道。
丹阵双修,恐怖如斯。
宁岁麻木,
宁岁痛苦,
宁岁愤怒的坐下分拣药草。
还是那句话,这纯纯是欺负老实人!
宁岁回头望了眼,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温叙身边已经集齐了各种花色的兔子小鸟小松鼠,俨然成了森林里的白雪公主。
不,不对。
应该是灰姑娘的恶毒继母,而她,就是那个被迫挑不同颜色羽毛的灰姑娘。
……这可不行。
宁岁手上动作不停,却暗暗琢磨起此地的阵法。
她活了这么多岁,怎会被这种小事难住!
……
宁岁被难住了。
天气燥热,加之她方才与段酌对练一番,有些心浮气躁,分拣的速度便更慢了些。
如此一来二去,心倒是静了不少。
宁岁倒是能明白温叙的用意,只是…这样下去,她真要输了。
不知过了多久,宁岁慢慢摸出些门道,只是尚未琢磨出阵眼。
温叙发现了她的意图,却也没阻止她。
僵持不下之际,有人从外界踏入阵中。
“你们搞什么?怎么这么久都没……”段酌狐疑的声音传来。
温叙转头,只见段酌身上还泛着些湿意,像是在外面等的不耐烦了,一副捉奸的模样,大刺刺的走了进来。
只那一刹,宁岁逮住那微弱的阵法波动,灵力瞬间攻破了阵眼。
段酌话都没说完,耳边便响起屏障清脆的碎裂声。
只见那头的宁岁把手中药草一丢,一边后退一边冲他摆手:“先行一步。”
她尾音微微上挑,听起来有些戏谑,随后便一溜烟跑没影了。
段酌僵在原地,温叙摸着怀里兔子,淡淡扫了他一眼:“成事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