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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森罗归藏灵舟化作一道燃烧的翠绿流星,撕裂混乱的空间乱流与尚未散尽的钢铁腥气,以超越自身极限的狂暴姿态,一头扎向下方那片被称为“碎星丘陵”的广袤地域。

船体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归藏护罩的光芒早已黯淡到近乎熄灭,只剩下船体本身流淌的青铜纹路在顽强地散发着微光。控制台上,翠绿晶石和镶嵌其旁的龟甲碎片(核心雏形)光芒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老吴瘫坐在控制台前,脸色灰败,嘴角残留着未干的血迹,枯瘦(中年)的手无力地搭在龟甲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强行催动龟甲碎片爆发祖脉源流,又极限操控灵舟逃遁,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精神和灵力。

阿木蜷缩在船板角落,右臂的七星印记光芒已然消退,但依旧红肿灼热,如同被烙铁烫过。小脸惨白如纸,冷汗浸透了额发,小小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那钢铁巨坟带来的灵魂层面的冰冷与死寂,如同跗骨之蛆,久久不散。

陈苟也好不到哪去。他背靠着船舷,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感觉肺里像是塞满了砂砾。刚才那番亡命操作,榨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连动动手指都觉得困难。灵舟内部一片狼藉,他之前铺好的兽皮被震得七零八落,那个恒温玉壶彻底碎了,劣质灵茶泼了一地,混合着泥土和某种不明污渍(可能是他之前喷的茶),散发着古怪的气味。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小木灵依旧蜷缩在控制台晶石旁沉睡,小小的眉头微微蹙着,似乎感应到了外界的混乱,但并未醒来。

“呼…呼…老吴…还…还活着吗?”陈苟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死…死不了…”老吴艰难地睁开眼,声音虚弱,“灵舟…核心…损耗严重…龟甲…本源亏空…需要…时间…温养…此地…安全否?”

陈苟强撑着爬起来,扒着船舷向下望去。下方是连绵起伏的低矮丘陵,如同大地皮肤上生出的无数褶皱。山丘大多光秃秃的,裸露着灰黑色或黄褐色的岩石,植被稀疏,只在沟壑和低洼处顽强地生长着一些低矮的灌木和枯黄的杂草。灵气稀薄驳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干燥的尘土味和淡淡的金属矿石气息。视野所及,荒凉、贫瘠、死寂,看不到半点人烟。

“安全…安全得…鸟不拉屎!”陈苟咧了咧嘴,牵动伤口疼得直抽气,“下面…全是…石头疙瘩…连棵树都难找…鬼影子都没一个!绝对是…苟命…风水宝地!”

就在这时,一直努力感知着什么的阿木,虚弱地开口:“恩公…老吴…空间…波动…远处…有…有修士…在…打架…很弱…但…在靠近…”

“打架?靠近?”陈苟头皮一麻,“妈的!刚出虎穴,又遇地头蛇?老吴!快!找个地方…降落!隐蔽!咱这破船…现在可经不起折腾了!”

老吴强提精神,枯瘦(中年)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在龟甲碎片上拂过。龟甲碎片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传递回极其模糊的周围地形信息。他目光扫过下方,锁定了一片位于数座荒丘环抱之中的、相对隐蔽的干涸河床。

“下方…七点钟方向…河床…乱石…可藏…”老吴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好!”陈苟也顾不得许多了,“降落!快降落!”

老吴凝聚最后一丝心神,操控着灵舟。失去了澎湃动力的灵舟,如同折翼的鸟儿,歪歪斜斜地朝着那片布满嶙峋巨石的干涸河床滑落下去。船体擦过几块尖锐的巨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幸好船体材质坚韧无比)。最终,灵舟如同一个被丢弃的巨大种子,一头扎进河床深处一堆乱石的缝隙中,被巨大的阴影和杂乱的石堆勉强遮掩住了大半船身,只留下船首一小部分暴露在夕阳的余晖下。

砰!

落地的震动让船内三人又是一阵气血翻涌。

“咳…咳咳…”老吴剧烈咳嗽起来,又咳出几缕血丝。

“安全…着陆…”陈苟瘫倒在地,感觉浑身骨头都散了架,“这降落技术…有待提高啊老吴…差点把咱仨…颠成馅饼…”

阿木挣扎着爬到陈苟身边,小脸上满是担忧:“恩公…你…你怎么样?”

“还…还行…”陈苟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死不了…就是…感觉身体被掏空…”

三人瘫在船舱里,如同三条离水的鱼,只剩下喘气的份儿。劫后余生的巨大疲惫和后怕如同潮水般涌来,淹没了他们。船舱内弥漫着血腥味、汗味、尘土味和劣质灵茶混合的古怪气味,一片狼藉,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彻底沉入了地平线。深沉的暮色如同巨大的幕布,迅速笼罩了这片荒凉的碎星丘陵。夜风带着刺骨的凉意,从河床乱石的缝隙中灌入船舱,吹得人瑟瑟发抖。远处,隐约传来几声凄厉的、不知名野兽的嚎叫,更添几分荒凉与恐怖。

“冷…”阿木抱着胳膊,牙齿打颤。

“饿…”陈苟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他这才想起,最后那只酱香烧鸡的骨头,在刚才的亡命飙船中,不知道被震飞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储物袋里,空空如也。

老吴挣扎着坐直身体,枯槁(中年)的脸上满是凝重和心痛。他颤抖着手指,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控制台上那块光芒微弱的核心晶石,又摸了摸旁边黯淡的龟甲碎片(核心雏形),声音沙哑而沉重:

“核心…损耗…超过七成…灵舟…自主汲取灵气…恢复…极其缓慢…龟甲…本源受损…需…海量…木系…或空间…属性的…天材地宝…温养…否则…阵基…将…跌落品阶…灵舟…威能…十不存一…”

“跌落品阶?”陈苟心头一紧,这可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本钱!“海量天材地宝?老吴…你看看…咱们现在…像是有海量天材地宝的样子吗?”他指了指空荡荡、乱糟糟的船舱,“别说天材地宝…连块下品灵石…都他妈抠不出来了!”

老吴沉默,浑浊的老眼扫过船舱,最后落在角落里几块之前捡的、还没来得及扔掉的破矿石和妖兽骨头上,眼神黯淡。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阵道宗师也变不出灵石。

“还有…阿木…”老吴的目光转向蜷缩着的少年,“他的星纹…似乎…因祸得福…感知力…暴增…但…极不稳定…恐有…反噬之危…需…星辰砂…或…蕴含星辰之力的…宝物…稳固…”

“星辰砂?星辰宝物?”陈苟眼前又是一黑,“这玩意儿…比木系天材地宝…还稀罕吧?”

“至于…小木灵…”老吴看向沉睡的小家伙,“祖脉本源…消耗过度…若无…精纯木灵之地…或…木系本源…滋养…恐…沉睡…日久…”

“……”

船舱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夜风穿过石缝的呜咽,和阿木压抑的、因寒冷和恐惧而微微颤抖的呼吸声。

缺灵石,缺材料,缺食物,船坏了,人伤了,小祖宗沉睡了,还被不知道什么来头的地头蛇在附近打架…开局…简直是地狱难度!

巨大的压力如同冰冷的巨石,压在陈苟心头。他靠在冰冷的船舷上,望着从石缝中透进来的、稀疏的星光,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穷途末路”四个字的沉重。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只有两个伤痕累累的伙伴和一个沉睡的小祖宗,外加一艘半残的船。在这弱肉强食、危机四伏的修真界,他们真的能…“苟”下去吗?

一股深沉的无力感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绕上他的心脏。

“恩公…”阿木怯生生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一丝哭腔,“我们…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死?

这个字如同冰锥,狠狠刺了陈苟一下!他猛地打了个激灵,涣散的眼神瞬间凝聚!

死?开什么玩笑!老子可是立志要“苟”到寿与天齐的男人!怎么能死在这鸟不拉屎的破河床里?被饿死?冻死?还是被路过的地头蛇当成肥羊宰了?

不行!绝对不行!

“死?”陈苟猛地坐直身体,牵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但眼神却重新燃起了火焰,那是属于“苟命之王”的不屈斗志!“放屁!阿木!记住!咱们‘怕死三人组’的字典里,没有‘死’字!只有…‘暂时性战略撤退’和‘长期性猥琐发育’!”

他挣扎着爬起来,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船舱,扫过虚脱的老吴,扫过惊恐的阿木,扫过沉睡的小木灵,最后定格在龟甲碎片和灵舟伤痕累累的船体上。

“船坏了?修!人伤了?养!没灵石?赚!没吃的?找!”陈苟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狠劲,“天塌下来,有老子顶着!不就是开局一个破山洞(现在是破船),装备全靠捡吗?老子当年…呃,上辈子…玩生存游戏,比这惨一百倍的开局都挺过来了!”

他走到控制台前,看着黯淡的龟甲碎片,眼中闪烁着精光:“老吴!别跟死了老婆似的!龟甲本源受损?跌落品阶?怕个球!咱们现在穷是穷了点,但咱们有技术啊!你的阵道是吃干饭的?老子‘苟命’的点子是白给的?没有天材地宝,咱们就…就地取材!废物利用!用最怂的姿势,干最骚的操作!把这破船…不!是把咱们这‘森罗归藏灵舟’的潜力,给老子榨出来!”

他又看向阿木:“还有你!阿木!怕什么?星纹不稳定?那是潜力还没完全开发!感应到打架的修士了?好!正好!咱们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情报最重要!等他们打完了…嘿嘿,咱们就去当‘战场清道夫’!捡破烂!摸尸体!说不定…还能发笔小财!”

最后,他看向沉睡的小木灵,声音放柔:“小祖宗…辛苦你了。好好睡,等你醒了,恩公保证给你找一片最肥的林子当窝!”

陈苟这番如同打了鸡血般的宣言,像一股暖流,瞬间冲散了船舱内的绝望和冰冷。

老吴看着陈苟那虽然狼狈、却重新挺直的脊梁,看着那双在黑暗中依旧闪烁着不屈和狡黠光芒的眼睛,枯槁(中年)的脸上,缓缓扯出一个虚弱的、却带着释然和一丝钦佩的笑容。是啊,自己怎么忘了?这个怕死怕到骨子里的小子,在绝境中爆发出的机智和韧性,才是最可怕的武器。阵道…不就是化腐朽为神奇吗?没有顶级材料…那就用智慧和“苟道”,走出一条另类的路!

“陈小子…说得对…”老吴挣扎着,扶着控制台慢慢站直身体,眼中重新燃起技术宅的火焰,“天无绝人之路…阵道…本就是…穷究变化…因地制宜…此地…虽荒凉…未必…没有…可用之物…”他浑浊的目光,第一次带着审视和探索的意味,投向船舱角落那堆被陈苟视为垃圾的破矿石和妖兽骨头。

阿木也停止了颤抖,看着陈苟坚定的眼神,心中的恐惧如同冰雪般消融。他用力地点点头,小脸上重新有了光彩:“恩公…我听你的!我不怕了!”

“好!”陈苟用力一拍大腿(疼得自己龇牙咧嘴),“这就对了!现在,首要任务——解决温饱和安全!老吴,你还能动不?检查一下灵舟的隐匿阵和防御阵,看还能发挥几成威力?咱们这‘石头缝里的种子’,得确保不会被路过的阿猫阿狗发现!阿木,你休息,集中精神,感应一下附近有没有水源或者…能吃的活物?老鼠也行!老子快饿疯了!”

老吴点点头,盘膝坐下,闭上眼睛,将最后一丝微弱的神念沉入龟甲碎片,开始艰难地沟通灵舟残存的阵纹。

阿木也听话地闭上眼睛,努力集中精神,右臂的星纹微微发热,无形的感知如同水波般小心翼翼地向船舱外扩散。

陈苟则开始行动。他强忍着饥饿和疲惫,如同最敬业的清洁工,开始在狼藉的船舱里翻找。首先找到了那个摔碎的恒温玉壶的残骸,心疼地咂咂嘴,这可是他唯一的茶具啊!然后在一片兽皮下,找到了半块被压扁的、沾满泥土的酱香烧鸡…的骨头架子。他犹豫了零点一秒,最终还是没舍得扔,小心地捡起来,用破布擦了擦,揣进怀里——万一实在找不到吃的,嗦嗦骨头也能顶顶饿。

接着,他翻出了那个破损的低阶储物袋,倒出里面所有东西:几块颜色各异、灵气微弱的不知名矿石(土黄、暗红、青灰);几根断裂的、散发着微弱腥气的妖兽骨头(形状不规则,看不出品种);一小包用油纸包着的、已经发硬发黑的劣质灵茶碎末;还有…一块黑乎乎、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入手温润如玉的…石头?

“咦?这是啥玩意儿?”陈苟拿起那块黑石头,入手微沉,触感温润,不似凡石,但表面黯淡无光,也感应不到明显的灵气波动,“从哪捡的?好像是…那个闹鬼洞府里顺手捞的?还是战场捡漏混进来的?”他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没看出名堂,随手丢到一边,“算了,先当个压舱石用吧。”

一番收拾,勉强把船舱中央清理出一小块干净地方。他把找到的“家当”——几块破矿石、几根妖骨、半包灵茶碎末、那块黑石头、还有那半块烧鸡骨头——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兽皮上,如同展示什么稀世珍宝。

“嗯…启动资金…有了!”陈苟看着这堆破烂,满意地点点头,“虽然寒碜了点…但蚊子腿也是肉!咱们‘怕死三人组’的复兴之路…就从这堆破烂开始了!”

就在这时,老吴睁开了眼睛,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明了许多。

“隐匿阵…核心未损…但…灵力不足…自主运转…效果…十存一二…若有…炼气后期…修士…近距离…仔细探查…恐…暴露…”老吴的声音依旧虚弱,但条理清晰,“防御阵…外层…损毁严重…仅余…核心…归藏…本能护持…可…被动…抵御…筑基…初期…全力一击…一次…之后…灵舟…恐…解体…”

“隐匿效果只剩一两成?防御只能扛筑基初期一下?”陈苟眉头紧锁,“也就是说…现在这船,也就比普通山洞…稍微结实点、隐蔽点?遇到个炼气后期的愣头青仔细找,或者筑基期的路过随手拍一巴掌,咱们就得玩完?”

“是…”老吴无奈点头。

“不行!太危险了!”陈苟立刻否决,“咱们现在就是三块肥肉,躺在这破船里等人来宰!必须加强防御!立刻!马上!”

“材料…”老吴看向地上那堆“珍宝”。

陈苟的目光也落在那几块破矿石和妖骨上,眼珠飞快转动:“老吴!发挥你技术宅的想象力!用这些破烂…能不能…临时鼓捣点东西出来?比如…陷阱?报警器?或者…给咱们的‘龟壳’…打几个补丁?”

老吴挣扎着挪到那堆“珍宝”前,枯瘦(中年)的手指拿起一块土黄色的矿石,又掂量了一下一根粗壮的、带着尖刺的暗红色妖骨,浑浊的老眼中,属于阵法师的疯狂计算光芒开始闪烁。

“此矿…蕴含…微弱…戊土精气…可…激发…小型…重力…或…迟滞…阵纹…”他拿起土黄矿石。

“此骨…残留…火毒…与…煞气…或可…炼制…一次性…爆裂…或…毒雾…符箭…”他拿起暗红妖骨。

“青灰石…质地…坚硬…可…粗炼…为…阵基…节点…或…防御…甲片…”他拿起一块青灰色矿石。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块黑乎乎、温润如玉的不知名石头上,眉头微蹙:“此物…气息…内敛…古怪…似石非石…似玉非玉…老夫…一时…难以…看透…”

“看透看不透先放一边!”陈苟大手一挥,“能用的先用!老吴!交给你了!用这些玩意儿,给咱们的船…至少…加一层‘防盗门’和‘报警铃’!要求不高!能防住炼气后期,能提前预警筑基期靠近就行!”

老吴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好!老夫…试试!”他盘膝坐下,小心翼翼地将那几块矿石和妖骨放在身前,枯瘦的双手开始掐动法诀,指尖凝聚起极其微弱、时断时续的灵力光芒。他要以阵道修为强行炼化这些低劣材料,布置简陋却实用的临时防御!

陈苟则转向阿木:“阿木,怎么样?有发现没?”

阿木睁开眼睛,小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亮晶晶的:“恩公!有…有水!就在…河床…上游…大概…三里…有个…小水潭!很…很小…但…水很清!还有…有…小兽!像…像兔子!但…毛是…灰色的…跑得…很快!在…水潭…附近…石头缝里…活动!”

“水潭!兔子!”陈苟眼睛瞬间绿了!如同饿狼看到了肥羊!“天无绝人之路啊!阿木!干得漂亮!”

食物!水源!生存的基本保障有了!

“老吴!你安心搞你的‘防盗门’!我和阿木去搞点吃的喝的!”陈苟瞬间动力满满,他拿起那根最粗壮、一头带着尖刺的暗红色妖骨(被老吴鉴定为火毒煞气残留物),在手里掂了掂,又捡起一块边缘锋利的青灰色矿石片,“阿木!带路!咱们去会会那些…灰兔子!”

“恩公…你的伤…”阿木看着陈苟身上破烂的衣衫下隐隐渗出的血迹,有些担心。

“小伤!饿死事大!”陈苟豪气干云地一挥手,“走!记住!苟命第一要诀——情报准确!行动猥琐!咱们是去抓兔子,不是去跟妖兽拼命!”

夜色如墨,荒凉的河床里只有呜咽的风声。

陈苟和阿木如同两只幽灵,悄无声息地贴着巨大的乱石阴影移动。陈苟把从衣服上撕下的布条缠在脚上,尽量减少脚步声。阿木则充分发挥星纹赋予的微弱空间感知,提前避开松动的碎石和可能发出声响的枯枝。

三里路,在平时眨眼即至,此刻却走得格外漫长而艰难。陈苟感觉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饥饿感更是如同无数小虫在啃噬他的胃。但他咬着牙,眼神锐利,紧紧握着手中的妖骨“长矛”和矿石“匕首”。

终于,在绕过一块形如卧牛的巨石后,阿木拉了拉陈苟的衣角,指了指前方。

借着微弱的星光,陈苟看到前方河床拐弯处,地势略低,形成一个小小的洼地。洼地中央,果然有一汪不大的水潭,水面反射着点点星光,清澈见底。在水潭边松软的泥地上,清晰地印着几行小巧的、三趾的爪印,一直延伸到旁边一堆乱石的缝隙中。

“就是这里!”陈苟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仔细观察着爪印和石缝,又看了看水潭周围的地形。

“阿木,看到那几个石缝没?兔子窝肯定在里面!”陈苟指着爪印消失的几个方向,“咱们不能硬闯,得智取!看到水潭边那片稍微开阔点的泥地没?兔子晚上肯定要出来喝水!咱们…就在这里…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阿木茫然。

“对!”陈苟脸上露出一个极其猥琐的笑容,“不过,咱们的‘株’…得稍微加工一下!”

他拉着阿木,小心翼翼地退到水潭下游一块巨石后面。然后,他开始了他的“苟式”狩猎大计。

首先,他拿出那半块珍贵的烧鸡骨头,用矿石片刮下一点点沾染了油脂和香味的骨粉,极其吝啬地、均匀地撒在水潭边那片开阔泥地的中央。浓郁(相对而言)的肉香在夜风中弥漫开来。

“香饵…有了!”陈苟舔了舔嘴唇。

接着,他拿起那根暗红色的妖骨长矛,用锋利的矿石片,极其小心地在矛尖附近刮下一点点暗红色的粉末(火毒煞气残留)。粉末散发着微弱的腥甜和灼热气息。

“阿木,看到那几个兔子可能钻出来的石缝出口了吗?”陈苟指着几个方向,“你躲到对面那块石头后面,等会儿如果有兔子被香味引出来,你就用你的空间感知…不用攻击!就…就对着它们跑的方向,释放一点点…空间干扰!不用强!让它们感觉…地面有点滑…或者…方向感有点错乱就行!把它们…往我这边赶!”

阿木用力点头:“嗯!我…我试试!”

然后,陈苟自己则趴在水潭边这片开阔泥地的上风处,一块凹陷的石头后面,整个人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他把那点暗红色粉末小心地涂抹在妖骨长矛的尖端,又在矛尖前方的泥地上,用矿石片极其隐蔽地挖了几个浅浅的、碗口大小的小坑,坑底撒上一点点刮下来的妖骨粉末。

“陷阱…完成!”陈苟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点头,“香饵诱敌,空间干扰驱赶,毒矛伺候!再加上…脚底打滑小陷阱!完美!这才叫专业!这才叫‘苟命’式狩猎!硬拼?那是莽夫行为!”

布置好一切,两人如同最有耐心的猎人,静静地潜伏下来,融入冰冷的岩石阴影之中,只剩下两双在黑暗中闪烁着精光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片撒了骨粉的泥地和水潭。

时间一点点流逝。夜风更凉了,远处不知名野兽的嚎叫似乎也稀疏了些。水潭边一片死寂。

就在陈苟感觉自己的耐心快要被饥饿耗尽,腿也快麻了的时候——

窸窸窣窣…

极其轻微的摩擦声,从一个狭窄的石缝中传来。

来了!

陈苟和阿木同时屏住了呼吸!

只见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灰色脑袋,极其警惕地从石缝中探了出来。一对长长的耳朵如同雷达般转动着,湿漉漉的小鼻子在夜风中不停地嗅探。正是阿木描述的那种灰毛兔子!体型比普通兔子略小,但动作极其敏捷。

那兔子的鼻子抽动着,显然是被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烧鸡骨粉香味吸引了。它犹豫了片刻,又缩了回去。但很快,香味如同钩子,又把它勾引了出来。这一次,它整个身体都钻出了石缝,小心翼翼地跳到泥地上,警惕地环顾四周。

一步,两步…它慢慢地、试探性地朝着泥地中央那片撒了骨粉的区域靠近。

陈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着妖骨长矛的手心全是汗。阿木也紧张地握紧了小拳头。

终于,那只灰兔子走到了骨粉区域,低头快速地舔舐起来。

就是现在!

“阿木!”陈苟用微不可察的气音低喝!

对面巨石后的阿木,眼中星纹微不可察地一闪!他集中精神,对着那只灰兔子所在的位置,释放出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空间干扰波动!

那灰兔子正舔得欢实,突然感觉脚下一滑!不是物理的滑,而是仿佛落脚点的空间层面发生了极其细微的错位!它小小的身体一个趔趄,本能地朝着没有“滑腻感”的方向——也就是陈苟埋伏的上风口——惊慌地蹦跳了几步!

好机会!

陈苟眼中厉芒一闪!他如同蓄势已久的毒蛇,猛地从石后暴起!没有呐喊,没有多余动作,只有将全身力气和“苟命”的狠劲凝聚于手臂的迅猛一刺!

嗤!

涂抹了妖骨火毒粉末的尖锐骨矛,在夜色中划过一道微弱的暗红轨迹,精准无比地刺向那只受惊灰兔的侧肋!

那灰兔子反应极快,感受到致命的威胁,后腿猛地一蹬地面,试图向侧方弹射躲避!

然而,它落脚之处,正是陈苟事先挖好的、撒了妖骨粉末的浅坑!

噗!

它的后爪正好踩进浅坑边缘!坑底滑腻的妖骨粉末让它脚下一滑!原本完美的弹射动作瞬间变形!

噗嗤!

妖骨长矛带着灼热和腥甜的气息,狠狠地扎进了灰兔子因动作变形而暴露出的脖颈侧后方!矛尖上附着的微弱火毒煞气瞬间侵入!

“吱——!”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灰兔子小小的身体猛地抽搐了几下,便软倒在地,四肢微微蹬了几下,不动了。

成了!

陈苟心中狂喜!但他丝毫不敢大意!一个箭步上前,拔出长矛,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惊动其他东西。然后才飞快地拎起那只尚有余温的兔子尸体,迅速退回巨石阴影下。

“阿木!撤!”他低喝一声。

两人如同做贼般,拎着战利品,沿着来时的路线,悄无声息地快速返回灵舟藏匿处。

当陈苟和阿木带着一只肥硕的灰兔子尸体和一皮囊清水(阿木用空间感知确认无毒后灌的)回到灵舟时,老吴的“防盗门”工程也接近了尾声。

只见在灵舟暴露在外的船首部分(之前撞击受损最严重的地方),以及几个靠近河床入口的薄弱点,被老吴用那几块矿石和妖骨,极其“粗犷”地“镶嵌”上了。

一块土黄色的矿石被强行熔炼(用微弱的丹火和阵纹引导),覆盖在船首一处裂缝上,散发着微弱的土黄色光晕,形成一层薄薄的、带有迟滞效果的“补丁”。几块青灰色矿石被打磨成粗糙的甲片状,用妖筋(取自那根妖骨)捆绑固定在船体几处凹痕处,聊胜于无地增加点物理防御。最显眼的是,在灵舟入口(一个被老吴临时用阵纹封闭的小缝隙)附近的地面上,老吴用暗红色妖骨粉末混合了河床的泥沙,刻画了几个极其简陋、却散发着微弱灼热和腥甜气息的扭曲符文——这显然是他口中那“一次性爆裂或毒雾符箭”的触发点,权当是“报警地雷”兼“门垫炸弹”了。

整个工程…充满了“废土朋克”和“临时工糊弄验收”的混搭风格,毫无美感可言,甚至可以说丑陋不堪。但陈苟看在眼里,却如同看到了世界上最美的艺术品!

“好!老吴!干得漂亮!”陈苟由衷地赞叹,“这‘补丁’打得…有水平!这‘报警地雷’埋得…够猥琐!这才是咱们‘怕死二人组’…不,‘三人组’的风格!”

老吴累得几乎虚脱,靠坐在船壁上,看着自己的“杰作”,枯槁(中年)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聊胜于无…隐匿…依旧薄弱…防御…仅能…预警…兼…稍作…拖延…”

“够了!能预警能拖延就是胜利!给咱们争取跑路…呃,争取反应时间就行!”陈苟毫不在意。他把水囊和兔子尸体往地上一放,“现在!开饭!”

食物的诱惑压倒了一切!

陈苟化身荒野大厨。用锋利的矿石片麻利地剥皮去内脏,将兔子肉分割成几大块。没有锅?好办!他挑了一块相对平整光滑、中间凹陷的大青石,用河水洗净。没有柴火?更好办!那根立下大功的暗红色妖骨,残留的火毒煞气虽然微弱,但在老吴用阵纹引导下,勉强能当个“生物打火石”,点燃了陈苟搜集来的一些枯草和干灌木枝。

很快,一个简陋的篝火在灵舟入口附近的避风处点燃起来(离“报警地雷”远远的)。青石板被架在火上炙烤。陈苟把兔子肉块放在滚烫的石板上,发出滋啦滋啦的美妙声响。浓郁的肉香混合着淡淡的烟火气,瞬间弥漫开来,驱散了河床的冰冷和船舱内的绝望气息。

他甚至没忘记那半包劣质灵茶碎末!用皮囊里的清水,在一个破瓦罐(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里煮了一罐黑乎乎、但热气腾腾的“灵茶汤”!

当烤得外焦里嫩、滋滋冒油的兔子肉被分到三人手中,当那滚烫苦涩却带着一丝灵气的“茶汤”灌入喉咙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和满足感,瞬间从胃里蔓延到四肢百骸,驱散了所有的疲惫、寒冷和恐惧。

陈苟狠狠地撕咬下一大块滚烫的兔腿肉,烫得直哈气,却满脸幸福:“唔…香!真他娘的香!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老吴,阿木,快吃!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苟!”

老吴也顾不上斯文了,捧着一块肋骨肉,啃得满嘴流油,含糊不清地点头:“嗯…嗯…好吃…” 阵道宗师的风范荡然无存。

阿木更是吃得小脸鼓鼓囊囊,眼睛幸福地眯成了月牙。

火光跳跃,映照着三张沾着油污、却写满满足和生机的脸。灵舟破损,前途未卜,强敌环伺…但这一刻,在这片荒凉河床的乱石堆里,一只烤兔子,一罐苦茶汤,一堆篝火,却让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力量。

“苟道”的真谛,或许从来不是拥有多少,而是在绝境中,依然能用最猥琐的姿势,抓住每一丝活下去的希望和…快乐。

“对了,老吴,”陈苟啃着骨头,忽然想起什么,指了指地上那块一直被他当压舱石的黑乎乎石头,“那玩意儿…你研究出点门道没?到底是啥?”

老吴也吃得差不多了,擦了擦嘴,拿起那块温润的黑石,再次仔细端详,又尝试注入一丝微弱的灵力。

黑石依旧毫无反应,如同顽石。

“古怪…”老吴眉头紧锁,“非金非玉…灵力…难侵…气息…内蕴…似有…似无…如同…凡物…但…”他枯瘦的手指摩挲着石头表面,感受着那温润的触感,“其质…又绝非…普通…石头…”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用…归藏之力…试试?”

说着,他将黑石靠近胸前那枚镶嵌在控制台旁、光芒依旧微弱的龟甲碎片(核心雏形)。

就在黑石靠近龟甲碎片的瞬间——

嗡!!!

龟甲碎片上那团黯淡的翠绿火焰,毫无征兆地剧烈跳动了一下!一道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翠绿光线,如同受到吸引般,猛地射向那块黑石!

更诡异的是,那块一直如同死物的黑乎乎石头,在接触到归藏之力的瞬间,其表面…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

仿佛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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