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琉璃厂二进院里,小六将那枚新收来的铜钱母钱递给苏静婉看,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静婉你看,这品相,这字口,绝对是母钱没错!这趟通州没白跑。”
苏静婉接过母钱,对着光仔细看了看,也露出笑容“确实不错。不过你也别太得意,这才刚开始,乡下好东西是有,但仿品赝品也不少,以后更得仔细看。”
小六收起母钱“老婆放心吧,吃过一次亏,我长记性了。以后咱俩一起看,你心细,帮我掌掌眼。”
吃过早饭,小六找刘平寇认真谈了一次。
“爸,我琢磨着,不能老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去琉璃厂捡漏。我想正儿八经地当‘包袱客’,定期去周边乡下转转,专门收老物件。”
刘平寇放下手里的紫砂壶,看着二儿子:“说说,具体怎么个打算?”
“我想先紧着郊区和县城,这些近处转,”
小六显然早有规划“在买辆摩托车,挨村跑。收上来的东西,品相好的、稀罕的咱就留着,一般般的就转手给古玩店,周转资金。”
刘平寇点点头“计划想得还行。本钱呢?”
小六拍了下口袋“我这儿有之前攒下的钱,够起步了,不用家里操心。您就放心吧,就是摩托车不好买。”
“成,摩托车我给你买。”
刘平寇最终点了头“既然你想清楚了,就去做。记住喽,不管干啥,诚信为本,厚道待人。咱不坑人,但也得多长个心眼,别让人坑了。”
得了父亲的首肯,小六干劲更足了,立刻去置办行头。先骑家里那辆还算结实的自行车,准备了挎包、麻袋,还把之前的几本讲古玩鉴定的旧书,拿到那边了一有空就钻研。
另一边,小九的屋里,她正对着灯光熬夜修改旗袍的绣样。
刘平寇推门进来,看着女儿眼底的青色,特别的心疼“别熬太晚了,活儿不是一天干完的。忘了我跟你说的了?赶紧睡觉去,身体最要紧。”
小九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爸,我知道。可人家结婚等着穿呢,我想做得尽善尽美些。”
刘平寇“尽什么尽,尽心就行,慢工出细活,保证质量比赶时间更重要,而且你做的快了,人家还以为你敷衍了事呢,最后一天在交货,懂没。”
这时,林淼端着一盘水果进来,看着女儿憔悴的样子,又忍不住旧事重提“艺芯啊,你看你累成这样……要不还是再想想工艺美术厂的工作?你大姑前两天还说,他们公安局有个小伙子,人挺本分……”
小九打断母亲的话,语气带着不耐烦“妈,我再说最后一次,我不相亲,也不去什么工厂。我就想守着我的铺子,做我的设计。您就别再替我张罗了行不行?”
林淼被噎了一下,叹气道“我这不都是为你好?女孩子家,有个稳定工作,找个好对象,安安稳稳的比什么都强。”
小九不再搭话,埋头继续画她的图样,用沉默表示拒绝。
林淼没法子,摇摇头出去了。
转天公园里,小十和陈雪最近却有些心事重重。那天在饭馆,陈雪突然一阵恶心,跑出去干呕了半天。
小十紧张地跟出去,又是递水又是拍背。
小十担心地问“你没事吧?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陈雪缓过气,脸色有些苍白,犹豫了一下,低声说“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不舒服。我有点怕……会不会是……”
后面的话没好意思说出口,脸先红了。
小十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大嫂可就是这样,顿时也紧张起来“别瞎想,可能就是肠胃不好。这样,明天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查清楚了就安心了。”
陈雪点点头,小声嘱咐“嗯……你先别跟任何人说,我害怕……”
小十连忙保证“我知道,谁都不说。”
但他们都没注意到,不远处的柱子后面,姜丽正竖着耳朵偷听,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几天后,姜丽果然找准机会拦住了小十,语气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和威胁“刘建军,我都听见了。陈雪是不是……有了?你俩胆子不小啊!这要是让她爸陈副部长知道了,哼,你小子就等着倒霉吧!”
小十脸色一白,强作镇定“你胡说什么!陈雪就是肠胃炎,已经去医院看过了,什么事都没有!我警告你姜丽,别在外面胡说八道败坏陈雪名声!”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姜丽撇撇嘴“反正你要是在不答应我,我可管不住自己的嘴。”
正巧陈雪走过来,看见两人在一起,立刻皱起眉头“建军,她又找你干嘛?”
小十赶紧走过去“没什么,就问个作业题。走吧,去图书馆。”
他拉着陈雪快步离开,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
陈雪边走边小声说“你以后离她远点,我总觉得她看你的眼神不对劲。要是让我爸知道咱俩的事,他肯定不同意。”
小十心里七上八下的,只能点头“我知道,我会注意的。”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姜丽真的跑去乱说。
陈副部长那边,也确实察觉到女儿最近有些心神不宁,他叫来妻子,委婉地问“小雪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感觉她回家老是躲在自己屋里,吃饭也没什么精神。”
陈母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呗。我听说……好像是跟他们学校一个叫刘建军的男同学走得挺近。具体怎么样,孩子也不肯跟我说。”
陈副部长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但心里留了意,他吩咐妻子多关心女儿。
小六的“包袱客”生涯开局还算顺利。
他又跑了几趟乡下,这次在一个老乡家里用不算高的价钱收到一个清代的青花瓷碗,虽然有点裂口,但品相还算完整。他越发觉得这条路子有奔头。
苏静婉帮他整理这些天收来的东西,一一详细记录“看来你这‘包袱客’当得还挺有模有样,这些日子有不少收获啊。”
小六颇为自得“那是,比在厂里上班挣死工资强,也自在。等以后路子熟了,还能往更远的地方走走。”
黑狗在广州进货,电报清单上列满了时兴货样:牛仔布、碎花衬衫、灯芯绒外套……。
这天黑狗拿着这批货的清单回来了“刘爷,你看这样可以不,家里有点事,我过两天在回去。”
刘平寇看了看,点头“嗯,都进点试试。另外,我在强调一下,深圳那边你也多留意着,有什么新鲜事、新政策,及时捎个信回来。”
他沉吟了一下,又说“服装这行当虽然来钱快,但也不能把鸡蛋都放一个篮子里,将来时机合适了,或许咱们也能往别的方面发展发展,多条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