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说变就变。周三下午放学时,天空还是一片晴朗,傍晚却突然阴云密布,狂风卷着尘土,眼看一场大雨就要来临。楚颜原本计划带季晨熙去附近的超市采购些日用品,看着天色,决定速去速回。
母子俩刚走到小区门口,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砸了下来,瞬间连成雨幕。楚颜赶紧撑开伞,把儿子紧紧护在身边。风很大,伞被吹得东倒西歪,雨点斜着打进来,很快打湿了裤脚。他们小跑着冲进超市,身上已经半湿。
超市里灯火通明,温暖干燥,与外面的狂风暴雨形成鲜明对比。季晨熙紧紧拉着妈妈的手,小脸上带着点兴奋,又有点紧张,像经历了一场小小的“野外急行军”。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被雨水打湿了一点的木刻指南针挂坠,冰凉的水珠沾在指尖,却让他有种奇异的安心感。
快速采购完需要的物品,结账时,楚颜发现排队的人不少。窗外,天色已经完全黑透,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更大了,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和闪电。超市的灯光在湿漉漉的玻璃上反射出晃动的光影。
终于结完账,母子俩拎着购物袋,站在超市出口的屋檐下。雨幕如瀑,能见度很低,路灯的光晕在雨水中模糊成一片。风裹挟着雨水,冰冷地扑在脸上。
“雨好大啊,妈妈。”季晨熙缩了缩脖子,往妈妈身边靠了靠。
“嗯,我们等雨小一点再走。”楚颜把儿子往怀里揽了揽,看着瓢泼大雨,也有些发愁。从这里走回小区,虽然只有七八分钟路程,但这么大的雨,肯定要淋成落汤鸡。
等了十几分钟,雨势依然凶猛。季晨熙开始有些焦躁,小脚不安地在地上蹭来蹭去。他看着外面漆黑模糊的雨夜,远处偶尔划过的闪电照亮扭曲的树影,心里有点害怕。他忍不住又伸手握住了胸前的木刻指南针,冰凉的木质触感让他稍微镇定了一些。
“妈妈,雨什么时候停啊?我们……我们会不会回不去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楚颜低头看着儿子有些发白的小脸,心里一软,蹲下身,平视着他的眼睛,用轻松的语气说:“怎么会回不去呢?家就在那里,又不会跑。你看,”她指着风雨中隐约可见的小区方向,“虽然看不清楚,但我们的家就在那个方向,对不对?就像你的指南针,不管天气多坏,它指的方向永远不会变。”
她的话音刚落,一道特别亮的闪电撕裂夜空,几乎同时,一声炸雷在头顶轰然响起,震得玻璃嗡嗡作响。
“啊!”季晨熙吓得惊叫一声,猛地扑进妈妈怀里,小身子瑟瑟发抖。
楚颜紧紧抱住他,拍着他的背:“不怕不怕,只是打雷,很快就过去了。”她能感觉到儿子的恐惧。
雷声过后,季晨熙在妈妈怀里抬起头,眼睛里还噙着泪花,小脸吓得煞白。他带着哭腔说:“妈妈……外面好黑……雨好大……像……像要把路都淹没了……我们会不会迷路啊?”
就在这时,超市的灯光突然剧烈地闪烁了几下,然后“啪”地一声,彻底熄灭了!整个超市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紧急出口的绿色指示灯发出微弱的光。人群中响起一阵惊呼和骚动。
“停电了!”有人喊道。
彻底的黑暗,加上窗外肆虐的暴雨和雷声,让恐惧感瞬间放大。季晨熙“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紧紧搂住妈妈的脖子,把脸埋在她颈窝里,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叶子。“妈妈!我怕!我要回家!回家!”
楚颜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抱紧儿子,在他耳边用最镇定的声音说:“宝贝别怕,妈妈在!只是停电了,很快就会好的。你看,我们有指南针呢,还记得吗?”
她引导着儿子的小手,去摸他胸前的木刻挂坠。“摸摸看,指南针还在不在?它是不是还指着家的方向?”
季晨熙抽噎着,冰凉的小手紧紧攥住了那块温润的木牌。在绝对的黑暗和喧嚣的暴雨声中,指尖传来木质熟悉的纹路和刻痕的凹凸感,仿佛成了唯一实在的依靠。他想起上面刻着的“坚守方向”,想起爸爸,想起妈妈刚才说的话。
“在……它在……”他带着哭音小声说,手指用力摩挲着木牌上的刻痕,“它指着……指着家……”
“对,它指着家。”楚颜的声音在黑暗中异常清晰和坚定,“所以,不管外面多黑,雨多大,路多难走,只要我们心里有这个方向,就知道该往哪里走,就永远不会迷路。爸爸在很远的地方,可能也会遇到这样的坏天气,但他心里有我们,有家的方向,他就一定能找到路回来。我们也是一样,对不对?”
季晨熙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小声的抽泣。他紧紧握着木牌,仿佛要从那小小的物件中汲取力量。黑暗中,他看不到妈妈的脸,但能听到妈妈平稳的心跳和坚定的话语,能感觉到妈妈温暖的怀抱,还有手心那块代表着“方向”的木牌。
又一道闪电亮起,瞬间照亮了妈妈平静而温柔的脸庞,也照亮了他手中紧握的木刻指南针。那一瞬间的光亮,像一道启示,穿透了他心中的恐惧。
“嗯……”他慢慢止住了哭泣,把小脸在妈妈肩膀上蹭了蹭,哑着嗓子说,“我不怕了……我们有指南针……我们知道家在哪里……”
就在这时,超市的灯光闪了几下,重新亮了起来。光明驱散了黑暗,也驱散了人们心中的恐慌。雨势似乎也稍微小了一点。
“看,电来了,雨也快小了。”楚颜松了口气,亲了亲儿子的额头,“我们的‘指南针’很灵验吧?”
季晨熙不好意思地笑了,从妈妈怀里抬起头,眼睛还红红的,但恐惧已经褪去。他郑重地点点头,把木刻指南针小心地塞回衣领里,贴肉戴着,然后主动拎起一个轻一点的购物袋,挺起小胸脯:“妈妈,我们回家吧!我不怕了!”
楚颜笑着牵起他的手。母子俩撑着伞,再次走入雨幕。雨点依旧密集,但季晨熙的脚步却坚定了很多。他不再左顾右盼,而是微微低着头,一只手紧紧拉着妈妈,另一只手隔着衣服,按着胸口的木牌,仿佛在确认那个永恒的方向。
回到温暖干燥的家中,王奶奶早已准备好了干毛巾和热姜茶。洗完热水澡,换上干爽的睡衣,坐在餐桌前喝着甜甜的姜茶,季晨熙的小脸恢复了红润。
晚上临睡前,他照例进行“每日汇报”。今晚的汇报,格外简短,却异常沉重:
“报告爸爸!今晚执行‘恶劣天气条件下夜间返回基地’任务。途中遭遇‘强电磁干扰’(雷电)及‘能见度降至零’(停电)等极端情况,一度出现‘士气波动’(害怕)。关键时刻,成功启动‘心理导航系统’(想起指南针和爸爸的话),重新校准‘归航方向’,最终顺利抵达!结论:内在‘方向感’是抵御外部环境突变、确保任务成功的核心要素!over!”
汇报完毕,他躺下,小手依旧握着胸前的木牌,很快就睡着了,嘴角带着一丝经历风雨后的恬静。楚颜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和黑暗,对于孩子来说,是一次关于勇气和信念的小小考验。而那枚小小的木刻指南针,在风雨交加的夜晚,真正成为了照亮他心中归途的、最亮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