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那片无人问津的沙棘林,一夜之间,在王龙飞和李强眼里,变成了亟待开采的金矿。
第二天天不亮,两人就带着厚手套、剪子、麻袋和筐篓,又叫上刘婶和另外三个手脚麻利的乡亲,组成了一支临时的“沙棘开采队”,浩浩荡荡开往后山。
真到了地头,看着那片枝杈横生、密布尖刺的灌木丛,众人才意识到这“宝藏”有多扎手。
“我的娘诶…”李强戴着手套扒拉了一下枝条,立刻被几根隐藏的尖刺扎得龇牙咧嘴,“这玩意儿…比铁丝网还厉害!咋摘啊?”
刘婶倒是见怪不怪,拿出几把老式的枝剪:“得用这个!看准了果枝,连枝带果剪下来,回去再慢慢撸果!直接上手摘,半天摘不了一把,手还得废喽!”
大家依言而行,但效率依然低得感人。沙棘果小,一簇簇紧贴着长满尖刺的细枝,剪的时候得万分小心,既要避开刺,又要尽量多带果,还得防止枝条弹回来刮伤脸。
一上午过去,人人汗流浃背,手上、胳膊上添了不少血道子,带来的几个麻袋却只装了小半。
“不行啊飞哥…”李强喘着粗气,看着那点可怜的收获,有点泄气,“这太慢了!工钱搭进去,还不够药膏钱!”
王龙飞没说话,蹲下身,仔细看着剪下来的枝条和散落的果实,眉头紧锁。硬干确实不是办法。
中午回去吃饭,两人都闷头不语。下午,王龙飞没急着再上山,而是拉着李强蹲在院里,对着那点沙棘枝条琢磨。
“得想个法子…”王龙飞捏着一簇果子,“不能光靠手剪。”
李强刷着手机,忽然叫起来:“飞哥!快看!网上有卖那种…沙棘梳!像个耙子!一梳果子就下来了!就是…贵!一个好几百!”
王龙飞凑过去看,眼睛一亮,但看到价格又皱起了眉。好几百,对他们来说不是小数目。
“咱…自己试试做?”他盯着屏幕里的结构图,又看看地上的枝条,心里有了主意。
他跑去杂物间,翻出几根旧钢筋和一块薄铁皮,又借来了邻居的电焊机和角磨机(用一包烟抵工钱)。照着手机图片,叮叮当当折腾了一下午,焊出了一个简陋无比、看起来歪歪扭扭的铁耙子,耙齿间距根据沙棘果簇的大小调整过。
“这…能行吗?”李强拿着那沉甸甸、其貌不扬的自制工具,一脸怀疑。
“试试!”王龙飞眼神笃定。
第二天,带着自制的“沙棘梳”再次上山。王龙飞找了个果密的枝条,用耙子齿卡住果簇根部,小心翼翼地向下一梳——
橙红色的果实扑簌簌地掉落下来,大部分落进了下面撑开的麻袋里!虽然还有少量果子和碎叶混杂,效率却比手剪快了何止三五倍!
“成了!飞哥!真成了!”李强兴奋地跳起来,抢过耙子试了试,果然好用!
刘婶和几个乡亲也围过来,啧啧称奇:“飞娃子脑子真活!这铁耙子好使!”
工具改良成功,采摘效率大增。一天下来,收获了好几大麻袋的沙棘果,虽然里面混着些枝叶,需要回去再筛捡,但产量已经相当可观。
接下来的难题是加工。沙棘果娇贵,皮薄汁多,容易氧化变质,采摘下来必须尽快处理。
大棚一角被改成了临时加工点。清洗、除杂、榨汁…每一步都是新的挑战。手工榨汁效率低,氧化快,汁液颜色容易变暗。王龙飞一咬牙,把之前做番茄酱用的那台小型螺旋榨汁机搬了出来,调试了半天,才勉强能用。
熬煮更是技术活。沙棘原汁酸涩无比,直接喝能酸倒牙。加糖?加蜂蜜?比例多少?熬煮多久才能既杀菌又保留风味?两人像做化学实验一样,一小锅一小锅地试,记录数据,品尝(每次都被酸得五官扭曲),调整…
失败了好几锅,浪费了不少果子,才慢慢摸到点门道。熬出的沙棘原浆颜色橙红明亮,酸味柔和了许多,带上了醇厚的果香和蜜香。
灌装、密封、贴标…第一批试验品“本味农庄·野生沙棘原浆”终于做了出来。量不多,只有几十瓶。
王龙飞没急着卖,先给“黄土坡老农”和几个核心老客户寄去了样品,诚恳征求反馈。
等待反馈的日子,心里七上八下。
几天后,反馈陆续回来了。
“黄土坡老农”的语音带着惊喜:“娃们弄成了!味道正!野生风味足!就是略稠,可调整兑水比。好东西!价可定高些!”
老客户们更是好评如潮:
“太酸了!但兑水加蜂蜜绝了!喝完整个人都通了!”
“真材实料!比超市买的勾兑汁强多了!”
“还有没有?给我爸妈寄点!”
“预定十瓶!”
王龙飞和李强看着这些反馈,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激动得差点抱在一起。
希望,有时就藏在无人问津的荆棘丛里,需要你顶着尖刺去探索,凭着巧思去改造,冒着失败去尝试,才能将那酸涩的野果,酿成甜蜜的机遇。
沙棘,这条意外的路,似乎真的走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