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那点凝练的星辉,如同悬于孙浒咽喉之上的裁决之刃,冰冷刺骨,散发着纯粹而致命的毁灭气息。孙浒浑身僵硬,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收缩,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传出“咯咯”的轻响。他从未想过,自己炼气六层的修为,在一个炼气五层面前,竟会如此不堪一击,甚至连反抗的念头都在那星辉的锁定下寸寸冻结。
陆明眼神冰冷,心中却无半分犹豫。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孙浒既然选择在此地动手,便是存了不死不休之心,留他性命,后患无穷。
“下辈子,眼睛放亮些。”陆明声音淡漠,指尖那点星辉轻轻一颤。
“不——!”孙浒终于挤出一声绝望的嘶吼,体内土黄色灵气疯狂涌动,试图凝聚护身法术。
但,太迟了。
那缕细如发丝的星辉,无声无息地没入了他咽喉处的护体灵光。那足以抵挡普通炼气后期一击的浑厚土行灵气,在这高度凝练的“锐金”星辉面前,竟如同热刀切入牛油,瞬间被洞穿!
孙浒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神采迅速黯淡、涣散。他喉咙处只留下一个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红点,但一股霸道凌厉的星力已瞬间侵入其体内,沿着经脉一路摧枯拉朽,将其五脏六腑、丹田气海尽数绞碎!
他甚至连一句完整的遗言都未能留下,便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噗通”一声砸在沟渠的乱石之中,气息全无。
陆明缓缓收回手指,脸色微微泛白。施展这“星轨同调”之术,尤其是将其用于实战一击毙命,对心神的消耗远超乎他的想象。那不仅仅是对灵气的操控,更是一种对星辰杀戮之意的短暂承载。
他迅速平复翻腾的气血,目光扫过孙浒的尸体,眉头紧锁。麻烦并未结束,反而更大了。如何处理这具尸体,成了当务之急。在此地弃尸,不出半日便会被人发现,届时宗门追查下来,他难逃干系。
“必须处理干净……”陆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思考。他回想起“星轨初衍”时感知到的各种星力轨迹特性,其中似乎有一种轨迹,其韵律带着一种“湮灭”、“归寂”的意味。
他再次闭上眼睛,空灵根全力感知,在周围相对稀薄混乱的星力中,仔细搜寻、辨析。很快,他捕捉到了那一种特殊的存在——它并不显眼,如同星光下的阴影,流淌缓慢,所过之处,连其他活跃的星力都似乎变得惰性、沉寂。
“就是它!”陆明心神锁定这条特殊的“寂灭”星轨。
他依法炮制,以一丝空灵气与之同频,构建引信。这一次,过程更加艰难,那“寂灭”的意蕴几乎要让他的灵气也随之凝固。他咬牙坚持,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片刻后,一缕黯淡、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灰色星辉,如同袅袅青烟,自他指尖浮现。这缕星辉没有丝毫杀气,反而带着一种万物终结的沉寂。
陆明将其小心翼翼地点向孙浒的尸体。
灰色星辉触及尸身的瞬间,并未发生爆炸或腐蚀,而是如同水滴融入沙地,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去。紧接着,令人心悸的一幕发生了——孙浒的尸体,连同他身上的衣物、储物袋,甚至溅落在地上的鲜血,都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透明,仿佛其存在的本质正在被某种力量快速“抹除”!
不过数息之间,原地便只剩下一小撮极其细微、几乎与尘土无异的灰色灰烬。一阵微风吹过,连这点灰烬也消散无踪,再无半点痕迹留下。
仿佛孙浒此人,从未在此地存在过。
陆明看着这堪称恐怖的一幕,背后也不禁泛起一丝寒意。这“星蚀”之力,竟霸道如斯!他给这基于“寂灭”星轨的运用,起了这个名字。
他不敢怠慢,又仔细检查了周围,确保没有留下任何法力波动或气息残留。空灵根对能量的敏锐感知在此刻发挥了作用,他反复确认,直至此地再无任何与孙浒相关的能量印记。
做完这一切,他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心神消耗巨大,一阵强烈的疲惫感袭来。他不敢在此久留,迅速清理了一下自身,确认没有沾染任何可疑气息后,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返回了清理区域。
“陆师弟,前方岩体可还稳固?”何铭见他回来,随口问道。
“回师兄,已探查清楚,并无大碍,稍后便可继续清理。”陆明面色平静地回答,目光扫过周围,并未发现钱焕的身影,这让他心中微动。
其他弟子也并未过多关注,只当他是完成了例行探查。
然而,直到当日工作结束,孙浒也未曾现身。起初众人并未在意,只当他去了别处。但次日,孙浒依旧不见踪影,其住处也空无一人,这才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一名外门弟子在宗门重地莫名失踪,这绝非小事。很快便有执事前来调查,但一番查问与搜寻下来,却毫无线索。孙浒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连一点争斗或离去的痕迹都未曾留下。
校验组内气氛一时间有些压抑,众人议论纷纷,有猜测他私自离宗的,有猜测他遭遇不测的,但都苦无证据。何铭也是眉头紧锁,上报了情况。
陆明混在人群中,表现得与其他弟子一般无二,带着适度的惊讶与疑惑。他心中清楚,宗门调查的重点,最终恐怕还是会落到与孙浒有过冲突,或者可能知晓其“秘密”的人身上。
果然,数日后,当失踪事件渐渐平息,一次轮休时,钱焕拦住了正准备返回住处的陆明。
与孙浒的阴鸷直接不同,钱焕脸上带着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意味,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要将陆明从里到外看透。
“陆师弟,”钱焕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压迫感,“孙师兄失踪得真是蹊跷啊。你说,他会不会是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东西’,或者……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才招致如此下场?”
他刻意在“东西”和“人”上加重了语气,目光紧紧锁定陆明的双眼。
陆明心中凛然,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钱焕比孙浒更聪明,也更难对付。他面上不动声色,甚至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与警惕:“钱师兄何出此言?孙师兄去了何处,弟子如何得知?至于得罪人……弟子入门尚浅,修为低微,又能是什么‘不该得罪的人’?”
他四两拨千斤,将问题推了回去,同时暗示自己实力低微,不可能对孙浒造成威胁。
钱焕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呵呵,师弟不必紧张。为兄只是随口一问。毕竟,这大阵之内,机缘与风险并存,有些东西,知道得太多,或者拿了自己不该拿的,未必是福气。你说对吗?”
他意味深长地说完,不再等陆明回答,转身便走。
陆明看着钱焕离去的背影,眼神缓缓沉下。钱焕这番话,既是试探,也是警告。他或许没有证据,但显然已将孙浒的失踪与自己联系起来,并且,他对自己可能拥有的“机缘”,产生了更强烈的觊觎之心。
驱虎吞狼,如今狼已噬虎,而更狡猾的猎人,似乎已在暗中拉开了弓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