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片危机四伏的盆地后,陈默三人并未走远,而是根据陈默对地脉的感知,选择了向北方那条地下暗河的方向移动。
相较于其他区域或明或暗的激烈争夺,那条暗河附近虽然气息阴寒,但能量波动相对平稳,更像是一处被暂时遗忘的角落,适合作为短暂的休整之地。
一路无话,三人皆在默默回味着方才与那影牙杀手的短暂交锋。
对方那诡谲狠辣的手段、毫不拖泥带水的行事风格,都给他们敲响了警钟。
这玄黄界,远比他们预想的更加复杂和危险。
约莫一个时辰后,一片低矮的、布满了孔洞的石灰岩地貌出现在眼前。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水汽和淡淡的硫磺味。
循着地脉指引,陈默很快找到了一处不起眼的、被几块风化巨石半掩着的洞口,阴寒的气息和隐约的水流声正从洞内传出。
“就是这里了。”
陈默停下脚步,“知”字符文仔细探查了洞口内外,确认没有埋伏或其他危险。
三人鱼贯而入。
洞口初时狭窄,仅容一人通过,行不过十余米,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宽阔的地下暗河呈现在眼前。
河水漆黑,无声无息地流淌,水面上弥漫着淡淡的白色寒雾,使得洞内的光线愈发昏暗。
河岸两侧是较为平坦的碎石滩,空间广阔,穹顶垂下无数如同利剑般的钟乳石,偶尔有冰冷的水滴滴落,在寂静的洞穴中发出清晰的回响。
此地的灵气带着浓郁的水属性和阴寒特质,对于寻常修行者而言并非理想的修炼场所,但对于需要隐匿和休整的三人来说,却是绝佳的藏身之所。
那阴寒的气息和水流的噪音,都能很好地掩盖他们的行迹。
“总算能喘口气了。”
凌奕一屁股坐在一块较为干燥的大石上,长长舒了口气,开始检查自己那些用来干扰的小石子库存。
苏芷则寻了一处相对洁净的角落,盘膝坐下,默默运转灵治心法,驱散着体内残留的那一丝来自影牙杀手的阴冷气息,并调理着之前的消耗。
陈默没有立刻休息,他沿着河岸缓缓踱步,仔细感知着这片地下空间。
“知”字符文结合体内玄黄之气对地脉的感应,让他对此地的了解远超常人。
这条暗河并非死水,其源头和去向都深藏于地脉深处,水流中蕴含着不算浓郁但极其精纯的玄阴水灵之气。
河床之下,似乎还埋藏着一些特殊的矿物,散发着微弱的能量波动。
整个洞穴的地脉结构相对稳定,只有几处地方能量流转略有异常,可能是天然的灵气节点,也可能是……某些水生灵兽的巢穴。
他走到河边,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漆黑的河水。
刺骨的寒意瞬间顺着指尖蔓延,同时一股精纯的玄阴之气试图侵入经脉,但被他体内温润厚重的玄黄之气轻易化解、吸收。
“这河水……倒是淬炼阴属性灵力或修炼某些特殊水遁术的好东西。”
陈默心道。
可惜他们三人都不主修此道。
他回到苏芷和凌奕附近,也找了一块石头坐下,开始真正静下心来,体悟丹田内那团新得的、更加凝实的玄黄之气。
与之前那一丝不同,这团玄黄之气不再仅仅是滋养肉身和神魂,它仿佛一个微型的“界核”,与整个玄黄界产生着更深层次的共鸣。
无数模糊的、关于此界山川地貌、灵气分布、乃至某些古老规则的信息碎片,如同涓涓细流,自然而然地涌入他的感知。
他“看”到更远方那些如同火炬般显眼的激烈争夺点;“看”到一些隐蔽角落里有如他们一般蛰伏的身影;“看”到地脉深处某些潜藏的、尚未被发现的灵气富集点;甚至……隐约感知到几股极其隐晦、但与那影牙杀手同源的阴冷气息,如同毒蛇般在阴影中游弋。
这种“上帝视角”般的感觉,让他对全局的把握能力大大提升。
同时,他也开始尝试将这种对玄黄界的“权限”和理解,融入到自身道文的运用之中。
他心念微动,并未刻意运转“不争”符文,但周身气息却自然而然地与脚下大地、与周围流动的阴寒水汽融为一体,仿佛他本就是这洞穴的一部分,一块石头,一滴水。
这种隐匿,比之前刻意催动符文更加自然,更加无迹可寻。
他再次看向那流淌的暗河,心中观想“水”之字符。
这一次,他不再仅仅将其视为柔韧、流动、可刚可柔的力量,更试图去理解其“处下”、“不争”、“利万物”的本性。
那漆黑的河水,包容一切,涤荡一切,滋养(玄阴)万物而不居功,其性至柔,却又能穿石破山。
一种明悟涌上心头。他对“水”字符文的领悟,似乎更深了一层。
他又回想起与影牙杀手交手的那一拳。
那一拳之所以能撼动对方,不仅仅是因为玄黄之气引动的地脉之力,更因为其中蕴含的“厚重”与“承载”,是“地”之德的一种体现。
“水”与“地”,看似不同,实则在某些层面上相辅相成。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
道德经中的句子自然而然地流淌过心田。
陈默隐隐感觉到,自己对这几枚已然觉醒的道文的理解,似乎触摸到了一个新的门槛。
它们并非孤立的神通,而是相互关联,共同阐述着某种天地至理。
若能融会贯通,其威力绝非一加一那么简单。
就在他沉浸于这种感悟中时,一旁的凌奕似乎完成了他的“清点工作”,凑了过来,神秘兮兮地低声道:
“陈默,我刚才用我那独门秘术感应了一下,发现这暗河下游,大概三里外的地方,好像有点特别的东西。”
陈默从感悟中回过神来,看向他:“特别?”
“嗯,”凌奕挠了挠头,“说不好,能量反应很奇怪,不像是一般的灵材,也不是玄黄之气那种厚重感,反而有点……飘忽不定,时强时弱,好像还带着点空间波动?”
空间波动?
陈默心中一动。玄黄界作为小千世界,空间结构并非铁板一块,存在一些薄弱的节点或者天然的传送点也并非不可能。
“具体位置能确定吗?”陈默问道。
“大概方向能确定,但被一层很奇怪的力场包裹着,我的感知探不进去。”凌奕有些无奈。
陈默沉吟片刻。若是涉及空间之力,必然非同小可,可能蕴藏着大机缘,也可能伴随着极大的风险。
以他们目前的状态,贸然探索并非明智之举。
“先记下这个位置。”
陈默做出决定,
“我们在此休整一夜,彻底恢复状态,同时也再熟悉一下新获得的力量。明日清晨,再视情况决定是否前去查探。”
眼下,巩固收获、提升实力才是根本。
拥有了更多的玄黄之气和新的感悟,他需要时间将其转化为实实在在的战力,以应对接下来必然更加激烈的竞争,以及……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毒蛇。
洞内恢复了寂静,只有暗河无声流淌,以及偶尔滴落的水声。
三人在此难得的安宁中,各自修炼、休整,为未知的明天积蓄着力量。
玄黄界的夜晚,注定不会平静,但在这处隐秘的地下暗河之畔,暂时隔绝了外界的纷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