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脸小弟带来的消息像一盆冰水,浇得陈默透心凉。
星耀的人不仅来了,而且已经开始在片区里明目张胆地打听!
肋骨的钝痛和精神的疲惫还在持续拉扯着他的神经,但强烈的危机感像针一样刺着他的大脑,让他强行保持着清醒。
“俭”字符文还在默默运转,消化着刚刚吃下的盒饭,提供着微薄但持续的能量。
陈默深吸一口气,忍着痛楚,将“知”字符文那点残存的力量像蛛网一样小心翼翼地铺开,感知着门外楼道、乃至楼下的动静。
暂时没有异常。
那些“生面孔”还没摸到这栋破旧的居民楼。
但这只是时间问题。
他重新坐回沙发,不再试图去疏通那些瘀血——那太慢,也太耗神。
当务之急是恢复哪怕一点点应对突发状况的能力。
他闭上眼睛,不再强求驱动哪个具体的符文,而是反复默诵着“致虚极,守静笃”,努力让焦躁的心绪沉淀下来,像浑浊的水慢慢澄清。
这种“静”的状态,本身就是对“慈”和“俭”的一种滋养。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一分一秒流逝。
窗外偶尔传来小贩的叫卖声、摩托车的引擎声,一切似乎和往常一样,但又仿佛处处潜藏着看不见的危险。
突然!
一阵粗暴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最终在楼下戛然而止,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午后相对宁静的氛围。
陈默的心猛地一揪,“知”字符文那残存的力量被一股强横、粗糙、充满破坏欲的能量波动强行触动,发出了尖锐的预警!
这感觉……和“针”的冰冷锐利完全不同,更像是一柄毫无章法、纯粹依靠重量砸人的巨锤!
他立刻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挪到窗边,透过窗帘缝隙向下望去。
只见一辆改装得极其粗犷的黑色越野车,如同钢铁怪兽般蛮横地刹停在小巷里,几乎堵死了通路。
车门砰地打开,一个身材壮硕得不像话的男人跳了下来。
陈默体内的“水”字符文本能地传递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滞涩和排斥感,仿佛清流遇到了污浊的磐石。
那人穿着紧身的黑色背心,肌肉虬结,胳膊几乎有常人大腿粗,脖子上挂着一条粗大的银链子,脸上横肉丛生,一双眼睛扫视着周围,带着毫不掩饰的戾气和轻蔑。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充满了原始的、碾压性的力量感,像一头闯进羊圈的野牛。
这人正是星耀派来的人,代号“蛮牛”。
“妈的,什么破地方,导航都导不明白!”
男人骂骂咧咧,声音粗嘎,像是砂纸摩擦。
陈默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个人……绝不是普通混混!
那股几乎不加掩饰的、充满破坏欲的气息,让他体内的“水”字符文都本能地传递出警惕和排斥的波动。
蛮牛完全没在意自己挡住了路,也不管周围居民投来的诧异和不满的目光,抬脚就走向旁边一家开着门的小卖部。
小卖部的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瘦弱男人,正看着电视,被这阵势吓了一跳。
“喂!老家伙!”
蛮牛一巴掌拍在柜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玻璃柜台都震了震,“问你个事!”
老板吓得一哆嗦,战战兢兢地问:“……什、什么事?”
“最近这片,有没有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子,男的,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可能还带着伤?”
蛮牛凑近,几乎是吼着问道,唾沫星子都快喷到老板脸上。
老板被他吓得往后缩了缩,连忙摇头:“没、没注意啊……我们这来来往往人多了……”
“妈的!废物!”蛮牛不满地啐了一口,眼神更加凶恶,“给老子看清楚点!想清楚了再说!”
他威胁性地捏了捏拳头,骨节发出咔吧的脆响。
老板脸色发白,都快哭出来了:“真……真没看见……”
蛮牛似乎觉得吓唬一个老头没什么意思,骂了一句脏话,转身又走向下一个目标——一个正在门口摘菜的大妈。
同样的粗暴问询,同样吓得对方手足无措。
陈默在楼上看着,手心微微出汗。
这家伙根本不是在暗中调查,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恐吓和搜查!
完全不顾及影响!
很快,蛮牛那粗鲁的言行和巨大的动静就引起了巷子里几个年轻人的注意。
那是刀疤脸手下常在附近晃悠的几个小年轻,平时也就收点保护费、看看场子,虽然算不上好人,但多少讲点“江湖规矩”,见不得有人在自己地盘上这么撒野,尤其还是欺负街坊邻居。
一个染着黄毛、脾气比较冲的小青年带着两个人走了过去,拦在蛮牛面前。
“喂,哥们儿,哪条道上的?懂不懂规矩?在这儿大呼小叫的,吓唬老人家算什么本事?”
黄毛抬着下巴,试图摆出地头蛇的架势。
蛮牛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嗡嗡叫的苍蝇。
“规矩?”蛮牛咧嘴,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老子的拳头就是规矩!滚开,别碍事!”
“嘿!给你脸了是吧?”黄毛被激怒了,上前一步就想推搡。
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蛮牛,就见蛮牛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猛地一拳挥出!
这一拳并非砸向黄毛,而是狠狠砸向了旁边一栋老楼的外墙!
“轰!!”
一声闷响,仿佛小型的爆炸!砖石粉末飞溅!
只见那水泥砖砌成的墙壁,竟然被硬生生砸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凹坑,蛛网般的裂纹以拳头为中心蔓延开来!
整个巷子瞬间安静了。
摘菜的大妈张大嘴巴,小卖部老板手里的烟掉了,黄毛和他的两个同伴僵在原地,脸色煞白,刚才那点勇气被这一拳砸得粉碎。
周围几个探头出来看的居民也吓得立刻缩了回去。
这……这还是人吗?
蛮牛缓缓收回拳头,甩了甩手上的灰烬,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狞笑着看向吓得魂不附体的黄毛几人:
“现在,老子再问一遍,有没有看到一个受伤的、鬼鬼祟祟的小子?”
他往前踏了一步,那庞大的阴影几乎将黄毛几人完全笼罩。
“要是让老子知道谁看见了敢瞒着……”他指了指墙上那个恐怖的拳印,“这就是下场!”
“找、找到了……一定告诉……告诉大哥您……”黄毛牙齿打颤,话都说不利索了。
“哼,算你们识相!”蛮牛满意地哼了一声,扔下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有消息打这个电话!”
说完,他不再理会这几个吓破胆的小混混,像完成了一件无聊的任务,转身走向自己的越野车,引擎再次发出咆哮,扬长而去。
只留下巷子里一片死寂,和墙上那个触目惊心的拳印。
楼上的陈默,缓缓松开了紧握的窗帘,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他不是害怕那面墙,而是清晰地通过“知”字符文感知到,蛮牛挥拳时那股瞬间爆发的、纯粹而野蛮的肉体力量,完全违背了常理!
这根本不是训练能达到的,是异能!
星耀竟然派出了这种怪物来找他?
麻烦大了!
他现在的状态,别说对抗,连逃跑都费劲!
对方的力量如此直接、粗暴,和他所领悟的“水”的迂回、“不争”的隐匿,完全是两个极端。
一种明悟在恐惧中悄然滋生:或许“天下之至柔”,真的能“驰骋天下之至坚”?但绝不是现在硬碰硬。
而更让他心往下沉的是——刀疤脸的人,看到了蛮牛的力量,也听到了他的威胁。
在绝对的力量恐吓面前,义气还能剩下几分?
恐惧,是世界上最容易传染的东西。
他靠在墙边,缓缓吐出一口带着铁锈味的浊气。
“知”字符文那微弱的预警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低鸣,提醒着他危险并未远离。
风暴已至,而且来得如此猛烈、如此直接。
他必须像水一样,在巨石砸落的间隙寻找流动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