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回到了熟悉的青云宗后山,林小满感觉自己像是从一场漫长而荒诞的噩梦中苏醒过来。天南城的喧嚣、各色人等的目光、擂台上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都随着远离那座巨城而渐渐淡去。
他迫不及待地扔下那个没什么分量的行囊,第一件事就是冲到他那间简陋却无比亲切的小木屋,紧紧抱住了摇着尾巴扑上来的阿黄,把脸埋在它毛茸茸的脖颈里,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泥土和狗毛味道的空气。
“阿黄…还是家里好…”他声音闷闷的,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接下来的日子,林小满彻底回归了他最熟悉的生活节奏。天不亮就起床,拿起那柄锈迹斑斑却无比顺手的柴刀,走进晨雾弥漫的山林,听着鸟鸣,闻着草木清香,寻找合适的铁木。手起刀落,咔嚓声清脆悦耳,木屑飞溅。累了就坐在溪边石头上,啃两口硬邦邦的干粮,喝几口清冽的山泉水。下午挑水浇灌他那一小片菜地,虽然长得歪歪扭扭,但他看得欢喜。
没有审视的目光,没有可怕的对手,没有令人头皮发麻的客套话。只有阿黄的陪伴,柴火的噼啪声,和风吹过林梢的呜咽。
这种“无人问津”的平静,对他而言,就是最大的幸福。他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份安宁,恨不得所有人都忘记他的存在。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他渴望的平静,仅仅存在于后山这一亩三分地。而在青云宗之外,乃至更广阔的天南域修仙界,关于他的风暴,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青云宗杂役弟子林小满”这个名字,已然成为了一个传奇,一个谜团,一个各方势力都无法忽视的存在。
天南论道大会的细节被反复传颂、加工、神化。
“瞪晕幽冥谷传人!”
“吓退天衍圣子!”
“婉拒圣地邀请!”
“一语点醒金虹剑子!”
“随口指点炼出超品灵丹!”
……
每一件事单独拎出来都足以让人瞠目结舌,而当这些事迹全部汇聚到一个人身上时,塑造出的形象已经近乎神话。再加上他那一身标志性的杂役服,低调到极致的言行,更增添了无数神秘色彩。
各大宗门的案头,关于林小满和青云宗的评估报告堆成了山。结论惊人地一致:深不可测,只可交好,绝不可得罪。
这种“共识”带来的,是更多隐秘的关注和试探。
月黑风高之夜,几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青云宗外围,目标直指后山。他们是某个以隐匿和刺探闻名的宗门派出的精锐探子,奉命前来摸清林小满的底细。
为首的黑衣人打了个手势,几人如同壁虎般贴在陡峭的岩壁上,收敛所有气息,目光锐利地望向山林深处那间亮着微弱灯火的小木屋。
就在他们准备再靠近一些时——
“汪汪汪!”
小木屋旁,原本趴着打盹的阿黄,突然抬起头,耳朵竖起,朝着他们藏身的方向不耐烦地叫了几声,然后又懒洋洋地趴了回去,继续打盹。
就是这几声犬吠,听在几个精锐探子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响!
他们仿佛看到一头吞天噬地的洪荒巨兽,睁开惺忪的睡眼,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们一眼,那眼神中带着无上的威严和蝼蚁般的蔑视!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极致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们,让他们浑身僵硬,血液几乎冻结!
“撤!快撤!”首领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几人连滚带爬,以比来时快了数倍的速度狼狈逃窜,甚至不敢回头多看一眼。回去后,几人接连大病一场,对当晚之事讳莫如深,只留下“后山有恐怖大凶看守,不可窥探”的警告。
另一波探子,选择在白天林小满砍柴时,利用高阶隐身符远远观察。
他们看到林小满正对着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铁木挥刀。他的动作在他们看来笨拙而低效,毫无章法,就像个真正的凡人樵夫。
然而,当林小满因为用力过猛,柴刀“不小心”砍在了一块隐藏在树干中的、极其坚硬的伴生铁矿石上时——
“铛!”
一声脆响!
火星四溅!
探子们预期中的卷刃甚至崩口并没有出现。那锈迹斑斑的柴刀,如同切豆腐一般,轻而易举地将那块坚硬的铁矿石削掉了一大块!断面光滑如镜!
而林小满只是愣了一下,嘟囔了一句“这破石头真硬,震得手麻”,然后揉了揉手腕,继续对着木头砍伐,对刚才的“异常”浑然不觉。
远处的探子们却看得头皮发麻,冷汗直流!
那是什么柴刀?!
那是什么力量?!
砍铁矿石如砍柴?还嫌震手?!
这真的是在砍柴吗?这分明是在演练某种返璞归真的无上刀意!
“快走!此地不宜久留!”探子首领声音发颤,带着人仓皇退走。
类似的“意外”还发生了不少。有探子试图用神识远距离扫描林小满,结果神识如同泥牛入海,反而自身遭到反噬,头痛欲裂。有探子布下阵法窥视,阵法却莫名其妙失效。后山这片区域,在各方势力的窥探报告中,逐渐被标记为“高危禁区”、“不可观测区域”。
所有这些试探和失败,非但没有解开谜团,反而如同给林小满的传说添上了一层又一层的迷雾和光环。青云宗后山,在无形中成了各方势力默认的“不可触碰之地”。
对于这一切,林小满毫无察觉。他依旧每天快乐地砍柴、挑水、喂阿黄,偶尔拿出那卷灰扑扑的皮卷,对着上面扭曲的字迹和图案发呆,努力琢磨着“变丑”的法子,虽然毫无进展。
他只觉得,最近山里的野兔子好像少了点,鸟叫也没以前吵了,环境越发“清静”了。
这日,他砍完柴,坐在溪边休息,看着水中自己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叹了口气:
“唉,要是能变得再普通点,扔人堆里都找不着就好了…”
“这样…就彻底安全了…”
他并不知道,他这“朴实”的愿望,与他如今在外界那如日中天、根本无法忽视的“赫赫威名”形成了多么巨大的反差。一股无形的暗流,正以他为中心,在修仙界悄然涌动,而一场新的、他避之不及的风波,已然在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