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郡城,城楼之上。
陈康扶着冰冷的墙垛,面色惨白地望着城外那连绵不绝的军营,双腿控制不住地打着哆嗦。
黑色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那一个个硕大的“叶”字,像是一把把悬在他头顶的利剑,让他喘不过气来。
叶尘的大军,来了。
整整一万大军,将整个东海郡城围得水泄不通。
然而,诡异的是,他们只围不攻。
没有震天的战鼓,没有冲天的喊杀,甚至连一句劝降的话都没有。
他们就像一群沉默的猎人,安静地等待着猎物自己耗尽所有的力气,然后绝望地倒下。
这种沉默,比任何呐喊都要可怕。
它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扼住了城中每一个人的喉咙,让恐慌和绝望,如同瘟疫一般,在城内疯狂蔓延。
“郡……郡守大人……”
一个副将哆哆嗦嗦地凑了过来,声音里带着哭腔。
“城里的粮铺,又被抢了!百姓们为了抢一块饼子,都打起来了,死了好几个人!”
“还有……还有军营里,弟兄们也都在议论纷纷,说……说我们是在为国贼卖命,不值得……”
“闭嘴!”
陈康猛地转过身,一巴掌狠狠地抽在那个副将的脸上。
“谁敢再妖言惑众,杀无赦!”
副将捂着红肿的脸,不敢再说话,但眼神里的恐惧和怨恨,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陈康何尝不知道现在城里的情况有多糟糕。
那该死的“陈康罪证录”,也不知道是谁搞出来的,一夜之间,传遍了全城。
现在,他走在路上,都能感觉到那些百姓和士兵看他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愤怒。
他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一个孤家寡人。
更要命的是经济的崩溃。
城里的大商会,像是约好了一样,集体关门歇业。
粮食的价格,被炒到了天上去。
他派兵去查抄,结果那些商会的粮仓里,空得能跑老鼠。
他知道,这是叶尘的毒计。
这些东西,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死死地困在了这座孤城里。
“叶尘……你这个黄口小儿,你好毒。”
陈康咬牙切齿,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肉里。
“大人,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副将快要哭了。
“城外的叶尘不打,城里的百姓要反,我们……我们撑不了几天的。”
“慌什么。”
陈康强作镇定地呵斥道。
“我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向京城求援了,我叔父是当朝太尉,他绝不会见死不救。”
“只要我们能撑到援军到来,叶尘这小贼,死路一条。”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
京城远在千里之外,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半个多月。
他,真的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
城外,叶尘的中军大帐。
气氛与城内的愁云惨淡,截然不同。
叶尘正悠闲地品着茶,听着戏志才汇报着城内的最新动向。
“主公,鱼饵已经撒下,鱼儿也已经入网,现在,就等一个收网的时机了。”
戏志才摇着羽扇,脸上挂着智珠在握的笑容。
“林将军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叶尘放下茶杯,问道。
“回主公。”
林冲从一旁站了出来,抱拳道。
“末将在城内的旧部,已经全部联络上了。”
“他们对陈康早已恨之入骨,只等主公一声令下,便可在城中举事。”
“好。”
叶尘点了点头。
“告诉他们,不要急,再等两天。”
“我要让陈康,在绝望中,再多煎熬两天。”
“我要让城里的军民,对他的怨恨,达到顶点。”
“等到那时,林将军的人再振臂一呼,必然应者云集。”
“主公英明!”
众将齐声赞道。
典韦在一旁听得手痒,瓮声瓮气地说道:“主公,俺们就这么干等着啊?俺的这对大铁戟,都快憋出锈来了。”
“就是啊主公。”
程咬金也跟着嚷嚷。
“这跟娘们吵架似的,骂来骂去的,多没劲!还不如让俺老程带人冲进去,三板斧就把那陈康的脑袋给劈下来!”
“你们两个,就知道打打杀杀。”
叶尘笑骂道。
“能用脑子解决的问题,为什么非要动手动脚?”
“打仗,不是逞匹夫之勇,能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才是真本事。”
“这次,我就要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兵不血刃,拿下坚城。”
典韦和程咬金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主公发话了,他们也只能挠着头,悻悻地坐了回去。
他们的主公,虽然年轻,但那份运筹帷幄的沉稳和气度,已经远超世间绝大多数的将帅。
勇,他有典韦、程咬金这样的绝世猛将。
谋,他有戏志才、秦琼这样的智勇之士。
现在,又得林冲和他的三千水师。
锋盾结合,水陆并进,勇谋兼备。
这样的队伍,何愁大事不成?
“好了,都下去准备吧。”
叶尘挥了挥手。
“两天后的子时,就是我们收网的时候。”
“是!”
众将领命而去,大帐里,只剩下叶尘和戏志才两人。
“志才,你说,陈康现在在想什么?”
叶尘饶有兴致地问道。
“无非是惶恐,愤怒,和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戏志才笑道。
“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京城的援军。”
“可惜,他永远也等不到了。”
“没错。”
叶尘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他和他那个太尉叔叔,都得死。”
他站起身,走到沙盘前,目光越过东海郡,投向了更远的地方——京城。
拿下东海郡,只是他计划的第一步。
接下来,他要面对的,将是来自整个玄雍旧势力的疯狂反扑。
而他,已经准备好了。
时间,就在这诡异的平静中,一点一滴地流逝。
东海郡城内的气氛,一天比一天压抑。
城墙上的守军,肉眼可见地减少,许多士兵,已经开始偷偷地逃亡。
城中的骚乱,也愈演愈烈。
从抢粮,发展到了打砸官府,甚至开始冲击郡守府。
陈康彻底怕了。
他不敢再出门,整日将自己锁在郡守府的内院里,靠着酒精麻痹自己。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
他下令,将郡守府里所有的金银财宝,都搬到了府库里,周围堆满了干柴和火油。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城破,他就要点燃整个府库,和这座他经营了多年的城池,同归于尽。
他要让叶尘,得到一座空城,一片废墟。
他狰狞地笑着,眼中充满了疯狂。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些小动作,早已经被安插在府内的探子,一五一十地,传到了叶尘的耳中。
第三天,夜。
月黑风高,杀人夜。
子时,终于到了。
东海郡城,东城门。
一个守城的校尉,打着哈欠,靠在城墙上打盹。
突然,他的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时辰到了。”
校尉猛地惊醒,他刚想回头,一柄冰冷的钢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李……李将军……”
校尉看清来人,吓得魂飞魄散。
来人,正是林冲在城内的心腹旧部之一,守城将领。
“打开城门。”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将军,这……这可是死罪啊。”
校尉颤抖着说道。
“为陈康那样的国贼卖命,才是死路一条。”
将领冷冷地说道。
“开门,你和你手下的兄弟,都能活,不开门,你们现在就得死。”
校尉挣扎了片刻,最终,求生的欲望,战胜了所谓的忠诚。
他咬了咬牙,对着手下挥了挥手。
“开……开城门!”
“吱呀——”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城外,赵云和秦琼,早已率领着五千精兵,蓄势待发。
看到城门打开,赵云手中的龙胆亮银枪,向前一指。
“入城!”
五千名士兵,如同沉默的潮水,悄无声息地,涌入了东海郡城。
与此同时,城内的西、南、北三个方向,也同时爆发了兵变。
林冲的旧部们,在同一时间,举起了反旗。
“清君侧,诛国贼!”
“活捉陈康,迎五殿下入城!”
嘹亮的口号,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无数被压抑了许久的士兵和百姓,纷纷响应。
他们冲出营房,冲出家门,拿着简陋的武器,加入了这支起义的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