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静静停泊在水中的船，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那是一艘……看起来有些奇怪的船。
它的体型并不算巨大，甚至比不上内河航运的某些大型官船。
船身狭长，线条流畅，通体漆黑，宛如一头潜伏在水中的巨兽。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船身两侧，各有一排整齐的，被木板封住的开口。
而在船的中央，一根高耸的桅杆直指天空。
“是了，确实一模一样。”
这，便是叶尘凭借后世记忆，画出的简易版盖伦船图纸。
为了适应这个时代的生产力，他已经做了大量的简化。
但即便如此，当这艘船真正出现在眼前时，那股超越时代的气息，依旧扑面而来。
有人疑惑。
这船，能做什么？
看起来还没有寻常的战船威武。
叶尘却没有理会旁人。
他一步步走上栈桥，走近那艘船。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船身。
那是一种坚硬而光滑的触感，上好的铁木，经过了桐油的反复浸泡与打磨，足以抵御海水的侵蚀。
他走上甲板，脚下传来坚实的感觉。
他检查着船上的每一个细节，从桅杆的固定方式，到船帆的绞盘，再到船舵的设计。
一切，都完美地按照他的图纸来执行，甚至在很多细节上，做得比他要求的还要好。
箫肃跟了上来，脸上带着一丝忐忑。
“殿下，此船完全按照您的图纸建造，所有材料都用的最好的。”
“只是……微臣愚钝，不知这船两侧的开口，以及这奇特的船舵，究竟有何妙用？”
叶尘走到船尾，握住了那巨大的舵轮。
与这个时代普遍使用的船尾舵不同，他设计的是更加灵活的尾挂舵，配合舵轮，可以大大提升船只的转向性能。
他试着转动了一下。
很沉，但很稳。
“箫大人。”
叶尘转过身。
“找一个合适的时间，海面上才能展现出它的威力。”
他对着箫肃，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箫大老，我需要你，立刻从挑选出最可靠，水性最好的匠人与水手。”
“人数不用多，三十人即可。”
“另外……”
叶尘顿了顿。
“再以我的名义，秘密建造一个能够停泊此船的隐蔽港口。”
“港口的位置，必须远离所有人的视线。”
又是很长一段时间后。
京城郊外，一处不起眼的密林深处。
叶尘换上了一身粗布麻衣，脸上用特制的药水涂抹得蜡黄，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商行伙计。
他牵着一匹瘦马，不紧不慢地走在崎岖的小路上。
世家大族的眼线遍布京城，新型纸张的推广严重触动他们的利益。
他们是恨不得将叶尘碎尸万段。
要不是为了实际操作一下新船，他才不会冒着风险出门。
虽说暗地里有侍卫保护，但也不保险。
穿过最后一道伪装成猎人陷阱的岗哨，前方豁然开朗。
一片被山体环抱的隐蔽水湾，出现在眼前。
水湾不大，仅仅修建了一个简陋的木制栈桥，旁边还有几个临时搭建的窝棚。
这里，就是他命令箫肃秘密建造的新港口。
他早已等候在此，他身后站着三十名精挑细选出来的汉子。
他们有的是工部的老匠人，有的是常年在水上讨生活的水手，个个皮肤黝黑，筋骨壮实。
看到叶尘的身影，箫肃连忙迎了上来。
“殿下，您来了。”
他身后的三十人，也齐刷刷地单膝跪地，动作整齐划一。
“参见殿下。”
叶尘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
他的视线越过众人，落在了那艘静静停泊在水湾中的黑色长船上。
即便已经看过一次，再次见到，心中依旧涌起一股豪情。
这不仅仅是一艘船。
这是他撬动整个世界的第一根杠杆。
“都准备好了？”
叶尘开口。
“回殿下，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航。”
箫肃的回答铿锵有力。
这一个多月，他带着这群人，几乎是吃住都在这艘船上，早已将船的每一个结构都摸得滚瓜烂熟。
只是，理论终究是理论。
这艘船真正的威力，还得看大海的脸色。
“登船。”
叶尘没有多余的废话，率先踏上了栈桥。
众人紧随其后。
踏上甲板的瞬间，所有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这艘船的甲板异常平整坚实，行走其上，没有寻常船只那种轻微的晃动感。
一切都透着一股沉稳。
叶尘径直走向船尾，那里，一个巨大的木制轮盘安静地立着。
他握住舵轮，感受着那厚重的质感。
随后扭头，吩咐一名船员过来。
毕竟年龄还小，掌舵什么的，有点困难。
不如吩咐别人开船。
待到人员齐伟。
他转头，对着负责船帆的匠人下令。
“扬帆。”
“是！”
几名水手立刻奔赴岗位，开始费力地转动绞盘。
与寻常需要十几人合力拉扯的硬帆不同，这艘船的帆布柔软而巨大，通过复杂的滑轮组升起。
呼啦！
巨大的白色帆布，在海风的吹拂下，猛地张开。
船身，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异的注视下，这头黑色的巨兽，开始缓缓地，却又异常坚定地驶离栈桥。
没有撑杆，没有划桨。
仅仅依靠风帆，它就动了起来。
船只驶出狭窄的水湾，进入了真正开阔的海域。
海风猎猎。
船速，越来越快。
船头如同一把锋利的黑刀，毫不费力地劈开前方的波浪，白色的浪花向两侧翻涌。
“快……好快！”一名水手死死抓着船舷，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他们常年行船，对船速有着最直观的感受。
此刻这艘船的速度，至少是他们以往驾驶的任何一艘官船的两倍以上！
而且，这还是在风力并不算最大的情况下。
箫肃站在叶尘身旁，身躯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能感觉到，脚下的船体稳如磐石，完全没有高速航行时应有的颠簸。
“殿下……这……这简直是神迹！”
叶尘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准备好了吗？水手。”
他看向掌舵手。
对方面红耳赤的回应道：“时刻准备着。”
接下来，叶尘一系列的命令下去，对方依令进行。
下一刻，让所有人毕生难忘的一幕发生了。
正在高速前行的黑色长船，船身猛地一侧。
一道巨大的白色弧线，被船尾在海面上划出。
整艘船，几乎是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完成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转向！
“啊！”
甲板上的水手们猝不及防，东倒西歪，好几个人直接摔倒在地。
但他们没有一个人发出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