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京城,东风一吹,街边的柳树就抽了芽,嫩黄的柳丝垂在青石板路上,连空气里都带着点清甜的暖意。悦容坊的门帘换成了浅绿的细纱布,上面绣着几枝抽芽的柳条,风一吹,纱帘轻轻晃动,像极了柳丝拂过水面的模样。
苏月正蹲在铺子里的小花坛边,给刚栽下的几株月季松土。她穿着件浅青色的襦裙,裙摆被泥土蹭了点淡褐色的印子,却毫不在意,指尖捏着小锄头,小心翼翼地避开月季的根须。阳光洒在她的发顶,将那支素银簪子映得发亮,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老板娘,你慢点儿,别累着了!”春桃端着个木盆从后院出来,里面泡着刚采的桃花瓣,是要用来做新一批桃花膏的。她凑到花坛边,看着那几株月季,好奇地问,“这是刚从花农那儿买的?看着蔫蔫的,能活吗?”
“放心吧,我特意选了带花苞的,只要好好养着,过不了多久就能开花了。”苏月直起身,用帕子擦了擦额角的薄汗,“等开花了,铺子里就更热闹了,客人来了也有个赏心悦目的景致。”
正说着,门口的铜铃“叮铃”响了,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小姑娘走了进来,约莫十三四岁,梳着双丫髻,手里攥着个布包,脸涨得通红,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
“请问……这里是悦容坊吗?”小姑娘的声音细细的,带着点怯意,眼睛不安地瞟着铺子里的瓷罐。
苏月笑着点点头:“是啊,小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我……我想找份活儿干。”小姑娘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布包的带子,“我爹娘去年去世了,家里就我一个人,实在没办法了……我什么都能干,洗碗、扫地、给花浇水,都行!”
苏月心里一软,仔细打量着小姑娘——她虽然穿着旧衣裳,却洗得干干净净,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眼睛里透着股倔强的劲儿。她想起自己刚开悦容坊的时候,也是这么不容易,靠着一股韧劲才撑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苏月柔声问。
“我叫阿杏。”小姑娘抬起头,眼里带着几分期待。
“阿杏,”苏月笑了笑,“我们悦容坊确实需要个帮忙的伙计,你要是不嫌弃,就留下来吧。平时帮着春桃打理铺子,给客人倒倒茶,再学着做做简单的胭脂,行吗?”
阿杏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眼睛一亮,对着苏月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老板娘!我一定好好干,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春桃在一旁笑着说:“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我教你怎么整理货架,怎么给客人介绍美容品。对了,老板娘做饭可好吃了,以后你就能天天吃老板娘做的饭了!”
阿杏羞涩地笑了笑,用力点点头。
接下来的几日,阿杏很快就适应了悦容坊的生活。她手脚麻利,学东西也快,没过多久就学会了整理货架、给瓷罐贴标签,甚至能帮着春桃给客人打包美容品了。苏月看在眼里,心里很是满意。
这日午后,苏月正在熬制新的青黛玉露膏,阿杏端着一杯茶走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灶边的案几上:“老板娘,您喝点茶歇歇吧,您都站了一个多时辰了。”
苏月笑着接过茶:“谢谢你,阿杏。你学得真快,比春桃刚来时强多了。”
阿杏脸一红:“都是春桃姐姐教得好,老板娘您也耐心。对了,老板娘,我刚才在门口听到两个客人说,城西开了家新的美容店,叫‘丽容阁’,说里面的胭脂比咱们家的还好看,价格还便宜,好多客人都去那儿了。”
苏月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心里有些惊讶。她知道城西的美容店不多,没想到突然开了家新的,还敢和悦容坊比。
“你别听她们瞎说,咱们家的胭脂用料实在,都是老板娘亲手做的,哪是那些新开的铺子能比的!”春桃正好走进来,听到阿杏的话,立刻不满地说。
苏月笑了笑:“没关系,有竞争才是好事。明日我去城西看看,也好知道她们的底细。”
第二日一早,苏月换了身普通的布裙,戴着帷帽,独自一人来到城西。果然,在街角看到了那家“丽容阁”,铺子装修得很华丽,门口挂着大红灯笼,里面挤满了客人,热闹非凡。
苏月走进铺里,假装挑选胭脂。只见货架上摆着各色胭脂水粉,颜色鲜艳,价格确实比悦容坊便宜不少。她拿起一盒胭脂,打开闻了闻,里面掺杂着一股刺鼻的香味,显然用的是劣质的香料。她又拿起一盒玉容散,里面的粉末粗糙,还带着点杂质,一看就是用劣质药材磨的。
苏月心里有了数,转身走出了丽容阁。她知道,这种靠低价和劣质材料吸引客人的铺子,走不长远。悦容坊能有今天的名声,靠的不是华丽的装修和低廉的价格,而是用心的用料和真诚的服务。
回到悦容坊,苏月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春桃和阿杏。春桃松了口气:“我就说嘛,她们怎么可能比得过咱们家!”
阿杏也点点头:“老板娘,您放心,我以后一定更用心地干活,帮着咱们悦容坊留住客人!”
苏月笑着摸了摸阿杏的头:“好。只要我们坚持用心做好每一件美容品,用心对待每一位客人,就不怕别人竞争。对了,阿杏,你不是说想学做胭脂吗?今日我就教你做最简单的桃花胭脂。”
阿杏兴奋地答应着,跟着苏月走进熬制间。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们的身上,温暖而明亮。苏月看着阿杏认真的样子,又看了看铺子里忙碌的春桃,心里充满了希望。她知道,悦容坊因为有了阿杏的加入,变得更加热闹了。而她的悦容坊,也会像这春天的月季一样,在竞争中不断成长,绽放出更美丽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