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阳的剑尖停在金霸天咽喉前三寸。
他没有再往前送。不是因为犹豫,而是他看见了对方眼里的光变了。那不是绝望,也不是疯狂,而是一种……等着看戏的眼神。
他立刻警觉。
就在这一瞬,左侧林间一阵气流涌动。
灰影闪出。
那人一身灰袍,脸上蒙着纱巾,只露出一双眼睛。脚步落地无声,却每一步都让空气发沉。
苏牧阳来不及细想,手腕一转,剑锋横扫。
“轰——”
一道浓绿色的雾气从灰袍人袖中喷出,撞上剑风炸开,瞬间弥漫开来。毒雾贴地蔓延,速度快得不像自然扩散。
同时,三十六枚细如牛毛的飞针从高处射下,分成三波,封住前、左、右三个闪避方向。
苏牧阳屏息,左脚后撤半步,脚跟压进土里稳住重心。他没退,反而矮身下蹲,剑背贴地划出一圈弧线,激起尘土与气流,硬是把前方毒雾冲开一条缝隙。
他借力跃起,人在空中拧身,肩头擦过两枚飞针。针尖划破衣料,留下三条细长口子。
落地时他已经退出五丈,站在一块断石上,剑指灰袍人。
“你是谁?”他开口,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
灰袍人没答话。他抬手,袖口机关咔嗒一声收回,然后缓缓将双手插回袖中,站定不动。
金霸天趁机单膝撑地,喘了几口气。他左手按着肋部伤口,右手撑着地面,慢慢站起来。黑气重新缠上手臂,虽然比之前弱,但确实在恢复。
苏牧阳眼角余光扫到这一幕,心里清楚:这两人早有配合。一个主攻,一个主守,现在换人了。
他低头看了眼剑刃。上面沾了点毒雾残留,正冒着微烟。他记得这种气味——和旧矿里那种“噬心散”不同,这是“软筋散”的变种,专破内力运转节奏。
他指尖轻点唇下,刺激神经保持清醒。这不是第一次遇毒,他知道不能乱动真气,否则毒素会顺着经脉扩散更快。
灰袍人站在高处,身形不动如雕像。但他脚下那块石头边缘,已经开始龟裂。
苏牧阳看出端倪。对方不是站着不动,是在蓄力。机关类武者最怕打断节奏,一旦第一波失手,第二波就会慢半拍。
他故意把剑往地上一插,发出“铛”一声响。
剑入土三分。
他自己则顺势坐下,一手扶膝,呼吸略显沉重。像是体力不支,准备硬撑。
金霸天果然动了。
他低吼一声,双掌推出,黑气凝成掌印直扑苏牧阳面门。这次攻击不如之前凶猛,但胜在突然。
灰袍人也在同一时间出手。
他双袖一抖,两排共二十四枚新飞针射出,这次不分批次,全部瞄准苏牧阳四肢关节。只要中一针,行动就会迟缓,到时候毒雾入体,胜负立判。
苏牧阳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在剑插入地的瞬间就已经算准距离。此时身体猛然发力,左脚蹬地,整个人贴地滑出三尺,刚好避开掌风正面。
右手拔剑,顺势横斩。
剑光一闪,十二枚飞针被击落,其余被他用剑柄震偏。
他没有追击金霸天,反而转身冲向灰袍人所在高台。
对方机关连发需要时间重装,这是唯一破绽。
灰袍人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他会主动进攻自己。
苏牧阳跃起,剑走中路,直取胸口。这一剑快得不留余地。
灰袍人终于动了。他后仰,腰身如折弓般弯下,险险避开剑锋。同时一脚踢向苏牧阳手腕。
苏牧阳手腕翻转,剑刃下压,逼他收脚。
两人在高台上交手三招,全是近身快打。灰袍人动作精准,每一招都带着机械般的计算感,不像武者,倒像一台活的机关傀儡。
苏牧阳发现他的右臂动作略有延迟。每次发力后会有不到半息的停顿。
他抓住这个间隙,剑尖虚晃,逼他格挡,实则左拳出击,一拳砸在他右肩关节处。
“咔!”
一声轻响。
灰袍人闷哼,右臂垂下了一瞬。
苏牧阳正要乘胜追击,忽然察觉背后风声不对。
金霸天又来了。
这一次他双手合十,黑气在胸前凝聚成球,虽然光芒不稳定,但能量极强。
苏牧阳来不及再攻,只能抽身急退。
他刚落地,就见金霸天将黑气球推向灰袍人。
灰袍人抬手接住,那团黑气竟被他右臂一个暗格吸收进去。接着他袖中传出齿轮转动的声音,机关明显被强化。
苏牧阳皱眉。
原来如此。这家伙不只是帮手,还是个“增幅器”。能把别人的内力转化成机关动力,还能储存使用。
难怪敢在这种时候现身。
他现在面临两个选择:先打金霸天,还是先毁机关。
但还没等他决定,灰袍人再次发动。
这次他双臂展开,袖中弹出六根金属管,每根管口都对准不同角度。紧接着,毒雾再次喷出,这次是三种颜色混在一起,绿、紫、黑交织,形成一片旋转毒云。
苏牧阳立刻闭气,剑尖点地,准备再次突围。
可就在这时,他脚下一软。
不是陷阱,也不是中毒发作。
是他刚才插剑的地方,泥土松动了。
这片战场原本就是废弃猎户屋外围,地下有老树根和塌陷坑道。连续几次爆发冲击,已经让地面承受不住。
他刚意识到不对,脚下泥土直接塌陷。
整个人往下坠。
灰袍人和金霸天同时出手。
毒雾倾泻而下,飞针封锁上方空间。
苏牧阳在半空中强行扭身,用剑尖刺入侧壁固定身体,暂时止住下坠。但他现在卡在坑道中间,头顶是敌人,脚下是未知深度的黑洞。
他抬头看去。
灰袍人站在边缘,双手垂下,机关正在充能。
金霸天靠在断柱旁,嘴角带血,却笑了。
“你以为你赢了?”他说,“你只是我们计划里的一步。”
苏牧阳没说话。他盯着灰袍人右臂那个暗格,还在冒热气。
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这个人不是来救金霸天的。
他是来测试自己的。
测试他对毒的反应速度,对机关的破解能力,对突发状况的应对节奏。
这才是真正的阴谋。
不是杀人,是收集数据。
他握紧剑柄,手指抹过剑脊上的血痕。
那是刚才划伤金霸天时留下的。
他还活着。战斗还没结束。
坑道深处传来潮湿的风。
苏牧阳双脚蹬住两侧,开始一点点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