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鸽落在高台上,脚环上的密信被苏牧阳迅速取下。他展开纸条,上面只有八个字:“黑云压山,三更过岭。”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抬手一挥。传令兵立刻敲响三级警钟。营地里的黄灯全灭,红灯亮起,所有训练停止。兵器出鞘的声音此起彼伏,各派弟子按预案归位。
苏牧阳跃上主峰了望塔,千里镜对准北岭方向。远处地平线上尘土翻滚,黑旗如林,连绵不断。一支大军正缓缓推进,旗帜上绣着金色轮形图腾,中央一面大纛高扬,写着一个“金”字。
是金霸天来了。
他放下千里镜,转身抓起鼓槌,重重擂响战鼓。三通鼓声震彻山谷。
“敌至!列阵!”
松林门弟子执刀守左翼,竹溪派弓手登上哨塔,药王谷医队推着药车就位,工匠点燃烽燧。火光一路传开,像一条红线划破天际。全军沉默,没人说话,只有盔甲摩擦和兵器握紧的声音。
苏牧阳站在阵前高台,看着联盟成员迅速完成布防。混编小队已经就位,每五人一组,来自不同门派。他们彼此靠拢,互相点头,不再像以前那样各自为营。
北风卷着沙石吹来,对面的邪派大军越来越近。前锋队伍开始释放毒烟,灰绿色的雾气顺着风向飘来。联盟这边立刻有人举起湿布掩住口鼻,药王谷提前分发的防毒包派上了用场。
有年轻弟子呼吸变快,手微微发抖。左边一名竹溪派少年握剑太紧,指节发白。旁边松林门的老手轻轻撞了他一下,低声说:“喘气,别憋着。”
少年深吸一口气,稳住了。
苏牧阳走出阵前三十步,玄铁重剑背在身后,白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声音不高,但清晰传遍全军:
“诸位皆因信义而来。今日一战,不为私仇,只为江湖清朗。敌若不动,我亦不动;敌若敢犯,万刃诛之!”
话音落下,联盟阵中响起一阵低吼。士气回升,阵型重新稳固。
对面邪派大军停下脚步,距离主营三里处扎阵。他们摆出一字长蛇阵,左右延伸不见尽头。中军帅旗下,一道魁梧身影立于高台,身穿黑袍,手持金轮武器,正是金霸天。
两人隔空对视。
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但空气仿佛凝固,连风都静了下来。
联盟中有几个内力较弱的弟子脸色发白,额头冒汗,几乎站不稳。药王谷的人立刻上前扶住,递上镇定药丸。
苏牧阳闭眼片刻,再睁眼时目光清明。他想起黄蓉说过的话:“高手对决,先比心,再比力。”
他抬手,打出三道竹牌密语。第一道:“闭目调息,守心神。”第二道:“各小队互报状态。”第三道:“预备队后撤半里,随时接应。”
指令通过敲击竹牌传递,节奏不同,外人无法破解。联盟众人依令行事,混乱消退,纪律恢复。
金霸天站在对面,嘴角微扬。他知道苏牧阳没动,说明对方也在等。这场仗,谁先出手,谁就可能暴露破绽。
但他不信这群乌合之众能撑多久。
他抬手,身后鼓声响起。邪派大军齐声高呼:
“破心焚天,唯我独尊!”
“斩尽正道,血洗江湖!”
喊声如潮,震得地面微颤。
联盟这边有人皱眉,有人咬牙,但没人退后。
苏牧阳依旧站在原地,右手缓缓落在剑柄上。他没有拔剑,只是将剑抽出寸许,剑尖朝地。这是一个信号:未启杀戮,但已 ready。
金霸天眯起眼。
他知道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这不是怯战,也不是示弱。这是告诉对手——我准备好了,你来吧。
夕阳西沉,天边只剩最后一缕光。两军相望,静默如雕像。战旗在风中狂舞,发出噼啪声响。
苏牧阳的目光锁定敌阵中央。他知道,金霸天不会等太久。这种规模的集结,不可能只是为了吓人。
一定是有什么计划。
他回忆起之前的情报:西线集市的铜牌、废弃驿站的集会、锁魂阵的铁链……这些都不是临时拼凑的。敌人早就准备好了。
而现在,他们终于来了。
不是偷袭,不是渗透,是正面开战。
这意味着,他们不怕暴露,也不怕失败。
要么有绝对实力,要么……有更大的阴谋。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剑。剑柄上有干掉的血迹,裂了一道细纹。这把剑陪他打过不少仗,从没断过。
他相信它,也相信身后这些人。
虽然他们来自不同门派,有过争执,吵过架,甚至动过手。但现在,他们都站在这里。
为了同一个目标。
他退回阵中,站到主将位。双脚分开,与肩同宽,手握剑柄,双目紧盯敌阵。
联盟各部保持静默,等待命令。
药王谷的药车停在后方,盖子打开,里面全是解毒丸和止血散。
松林门的刀阵排成三列,前排蹲姿,后排站立,随时可以冲锋。
竹溪派的弓手分布在高地,箭矢上弦,瞄准敌军前锋。
工匠队在营地外围拉起铁网,挂上铃铛,一旦有人潜入,立刻报警。
一切就绪。
金霸天那边也开始调动。前锋部队后撤,中军向前推进五十步。一支百人黑甲队从侧翼绕出,疑似准备试探突击。
苏牧阳抬手,打出一道新竹令:
“右翼加强戒备,弓手准备覆盖射击。”
命令传下,竹溪派队长点头,挥手示意弓手调整角度。
对面黑甲队前进二十步,突然停住。
双方都没有动。
时间仿佛停滞。
风还在吹,旗还在响,心跳却越来越慢。
苏牧阳知道,这一战躲不掉了。
这不是为了抢地盘,也不是为了报私仇。这是正邪之间的决战。赢了,江湖还有希望;输了,万劫不复。
他深吸一口气,吐出。
然后,他看见金霸天抬起了右手。
那只手握着金轮,缓缓举过头顶。
下一秒,就会落下。
号角声即将响起。
他的手指收紧,剑刃又滑出半寸。
剑锋映着最后的余晖,闪出一道寒光。